“你们与我说说,这儿是那个杀千刀,下油锅的人做的,可怜了我的玉卿儿喽……”
尖嘴老妇伏在那死去女子的身上,尖声哭嚎着,声调如那阿鼻地狱中讨魂的鬼灵,使人觉不出半分的诚意,只能感到全身发冷,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们几姐妹约着一起,来瞧瞧玉卿妹妹的病好了半分没有,谁不曾想得到,推门来便瞧见了这瘆人的一幕来,我们几姐妹也着实吓得不轻,可为了翠腴楼的声誉,也只好把泪朝着肚中倒去,不敢对外言道半分来......”
那撕扇的女子用袖遮着面,捂嘴轻声泣着,此前那暴脾气的女子也红了眼,去拉着那捂面哭泣的女子。
“莫在哭哭啼啼的,若惹到官府去,又免不得弄出一身骚来,将她草草埋了,莫要让更多人的知晓这事儿来,若我听到外人口中细碎言论此事,那你们两个此后再想要好果子吃,便怕是痴心妄想!”
前一秒还在哭啼的尖嘴老妇,下一秒,立刻收敛了面上的悲意,她那张鸡皮般的面上,如同盖着一张张面具般,他人全然猜不得她所想。
“赏你两个六两银子儿,将她安葬好后的银子,你们两个便分着来。”
尖嘴老妇开了钱袋,从内数出六两银子来放在桌上,尔后捏着鼻,匆匆出了这斥着血腥味儿的房。
“对了,胡二爷那儿,玉凤你去作陪,现在便去,胡二爷本就等得久了,莫要让他离了这地儿,去了他家!”
尖嘴老妇刚刚出了门,想到此事,便又折返了回来,拉扯着那撕扇的女子出了门去,如今儿房中,也唯剩了那床上死去的女子,与那脾性颇烈的女子。
“入了这污潭,何人挣脱得出去,你原以为凭着这颇俊的脸蛋儿,活络的心思便可出了去,还不是被那些臭男人吃干抹尽了来,我算是看透了,逢场作戏,花花一场罢了,莫要入了感情,享受那片刻的欢盈便好。”
躺在床上的女子阖着眼,听不得这站在面前女人的话语,她自顾自地说着,自顾自地笑着,此后那双水眸又流下了泪来。
屋外的炮仗声消停了,当然那五颜六色的烟火也熄了,透过挂在屋外的红帐灯,可依稀瞧得见那些纷扬飘荡的雪花,已经无了此前那般大了。
......
“李婶儿,闻你也刚刚生了个白胖小子,所以来叨扰您帮帮这孩子,他母亲刚刚去了世,这苦命的孩子连第一口奶都没吃得上,若是您不帮忙,怕是这孩子连这一晚也熬不得过去!”
那年岁稍长的妇人哭求着,希求这个在翠腴楼后厨搭火的妇人能伸手帮帮忙来。
“我怕是...”
谁人都不大接受她们这个行当,妇人面露难色来,犹豫不定。
“哇!哇!哇...”
婴孩哭声渐渐低了,声调已经有些沙哑。
“求求李婶儿了,我这贱骨头给您跪下了,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这孩子……”
妇人扑通一声跪在李婶儿的跟前,怀前的婴孩的哭声也渐渐哑了些。
“我也狠不下心来对这孩子,以后有我那女子一口吃的,便不会少了这孩子一口。”
那李婶儿终还是抱起哭啼不止的婴孩,轻轻抚着他的背,尔后敞开了衣来,喂着这小小的婴孩。
“感谢您!感谢您!感谢您...”
那红尘妇人对着李婶儿连连磕着头,泪湿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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