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祐四年,朱温篡唐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梁,定都汴州,年号为开平元年。梁朝朝廷称朱温为太祖。
然而,朱温虽取得中原政权,但不承认不臣服的藩镇仍有河东李克用、西川王建、凤翔李茂贞、淮南杨渥等,而那些称臣纳贡的如两浙钱镠、湖南马殷、岭南刘隐等也还是保持着割据事实。所以,朱梁并不是神州大地的统一王朝,仍然只是大河南北一个最大的割据势力。
而且自朱温称帝以来,朱梁政权非但没有因此高歌猛进,反而因为和河东李存勖李存勖于开平二年嗣位去世的父亲李克用为晋王打的几场大仗落败,呈江河日下之态势。
先是在开平二年即朱温登基的第二年,梁军便在潞州打了一个大败仗:
当时梁军从沧州南撤,大举反攻潞州,在城外筑起一道叫夹寨的城墙,内阻晋兵突围,外拒援军进击,几十万兵马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朱温看老对手李克用在年初归西,丝毫不把其子放在眼里,于是安居大梁坐等捷报围城将领看晋军守城将领李嗣昭固守不出,围困了几个月也渐渐懈惰下来,连斥候都不派人。
朱梁上下主骄将惰,却没想到李存勖趁机率领周德威等大将,从晋阳日夜兼程前进,出其不意地从潞州城外杀进来,一举击破夹寨杀死梁军过万,缴走了无数资粮器械。这一战梁军损失惨重,朱温闻讯惊得目瞪口呆,叹道:“生子当如李亚子,我儿只如豚犬而已!”
接着就是乾化元年,梁军又在柏乡遭到晋军的致命打击:
开平四年,朱温本想吞并一直附梁生存的镇州、定州,却没想到镇州王镕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倒向李存勖,和晋阳联军出兵。朱温大怒,马上派遣将领王景仁率大军北上,在柏乡与晋军会战。
王景仁本为大将之材,作战有方,当两军隔野河对峙时,便命士兵大造浮桥,以待渡河直逼晋军营地,使晋军骑兵丧失奔驰空间无从发挥力量,从而达到一举歼敌目的。但晋将周德威亦非等闲之辈,立即率军撤退到柏乡以北三十多里的高邑,并派轻兵诱敌离营决战。
王景仁明了敌军意图,便一直按兵不动,两军也一直从岁末对垒到次年即乾化元年新正。但王景仁本为客将他原从杨行密,到新正时梁军下面将领被晋军挑战痛骂激怒,终于欺主将非梁军嫡出,不听从指挥而全线出击。这下正中晋军下怀,以强大的骑兵纵横战场,杀得梁军丢盔弃甲,血流成河,斩下两万多首级。
这一战梁军人员伤亡比前一次还惨重,而更糟糕的是,军营上下都对晋军产生了极度恐惧的心理。
最后就是这一年冬天,朱温想雪前两败之耻,亲自领军到河北。可两军还未开战,军营内突然谣传晋军杀到,军士立刻有如惊弓之鸟,纷纷逃跑,连动用严刑峻法都阻止不了,大军没两天就溃不成军了。朱温虽然急怒攻心,但最后还是被迫撤军。
经此几回败仗,梁军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朱梁政权别说一统天下,甚至连自身根基都开始动摇了。
乾化二年,距大梁立国已过去六个年头。朱温与河东对敌屡战屡败,困顿之下终于在这年年初迎来了绝好的机会。
这天是二月二十,大梁都城一早就开始早朝。群臣跪倒三呼万岁后,鹰王便向太祖禀报道:“启奏皇上,河东传来可靠情报,说是李存勖已派出主力部队前往幽州攻打刘守光,这下河东各州城防守空虚,正是我朝用兵的大好时机。”
“此话当真?”太祖惊讶道,“存勖小儿向来对我大梁重重防备,这次怎会如此冒失地抽离大军?”
“确实如此!”鹰王又禀道,“存勖小儿与我军对敌,最忌惮的就是侧背受敌,所以吞并幽州向来是晋军的最大目标之一。这次存勖小儿因定州王处直求救,又看刘守光残暴昏庸,实力有限,于是在月初派出大队兵力,想以强击弱以顺讨逆,一举灭了燕国。”
“真乃天助我大梁也!”太祖大喜。稍一忖度,他便果断地说道:“事不宜迟,朕要马上亲率大军,攻打镇、定二州!”
宫殿下面其他大臣还未启奏,就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在群臣中闪身出来,跪奏道:“父皇,儿臣愿带兵随父皇前往!”
太祖见请战的是养子朱友文,甚是高兴,道:“皇儿向来骁勇善战,有你随同出征,我军定能马到成功!如此就请皇儿听令!”
朱友文高声道:“儿臣听令!”
太祖道:“朕现在封你为大军都指挥使,着各营将领点兵五十万,三天后随朕一起,率大军启程攻打镇、定二州!”
“谢父皇!儿臣马上去布置。”朱友文喜形于色,匆匆退下宫殿调兵遣将去了。
站在宫殿左侧的朱友珪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快,几步走到宫殿中间,跪奏道:“父皇,儿臣有事奏报!”
太祖见是次子出来,问道:“友珪何事要奏?”
朱友珪道:“父皇,自大哥六年前战死沙场,我们三兄弟只剩儿臣和三弟友贞,现在儿臣身为长兄,理应为我大梁多多出力,因此儿臣认为,此次出征由儿臣带兵随父皇前往更合适!”
下面群臣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大家知道太祖历来器重朱友文,可朱友文毕竟只是朱家养子,现在朱友珪站出来说话,虽未明言攻击朱友文身份,但他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太祖皱眉道:“现在你任禁卫军左右控鹤都指挥使,整个都城安危系于一身,又如何能带兵出征?”
朱友珪道:“然都城相比于整个大梁王朝,孰轻孰重?父皇如今只把禁卫军一万多人马交于儿臣掌管,却把几十万大军交于一个外人指挥,如此岂非置大梁于危险境地?”
“放肆!”太祖龙颜大怒,“友文虽是朕养子,但他对朕一向温良恭顺,忠心耿耿,朕把大军交于他指挥,又怎说是置大梁于危险境地了!”
他知道次子向来鲁莽毛躁,前面因为朱友文这个养子,父子之间没少龃龉过,却没料到今天他居然当着群臣之面触犯天威,当然要忍不住怒发冲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