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俏悄声讽刺道:“来了又如何?给嫡夫人请安竟也迟到了。整个京城的庶女中都没有这样不敬嫡母的。”
顾初俏抬出不敬嫡母的名头来了,众人虽觉得她话头刻薄,却也没觉得她说的不对。
只见门帘掀开,顾初寒亲手捧着一个玉梅点漆瓶进来,瓶子里头插着几枝月季。
“谁说我不来请安了。”顾初寒望着顾初俏微笑道:“我只是见院子里头的月季开的漂亮,想起了昨儿嫡夫人不责罚我弄丢珠宝,反而更赠我一匣子珠宝,我感动于夫人的厚爱,只是自己微陋,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只好剪几支月季送来,聊表庶女的情谊了。”
说着,便手捧点漆瓶,屈膝行礼,“初寒为这瓶月季耽误了请安的时辰,还请嫡夫人责罚。”
宝絮望向嫡夫人,又看了看地上屈膝着的初寒,只觉得顾初寒与往日的作风大不相同,嫡夫人放下手中茶盅,对宝絮示意道:”去将月季拿过来我瞧瞧。“
宝絮福了福,随即走过去,从屈膝的顾初寒手中接过点漆玉梅瓶,摆在了嫡夫人身侧的桌案上。
嫡夫人侧过头,看了这瓶月季一眼,随即轻轻吟哦:”华堂坐赏轴珠帘,插花人好手纤纤。“又看了屈着膝行礼的顾初寒,抬头含笑,似是沉湎于往日回忆:”你这瓶花插的倒是不错。我年轻的时候不仅爱插瓶花,我还爱在头上插花。京城中的插花宴里头,我可从来都是头筹啊。我与你们爹就是相识于插花宴。那时你爹刚中探花,便走马京都,到处游玩,我正好立在阑干边上,跟一同插花的姊妹们观赏街头景色,低头便瞧见了你们爹。那时候年少,性子直率,看到了不错的少年郎,便直接取下头上插的玉簪花,直接抛向了你爹,我自幼在边塞长大,手上有几分力气,那花打中了你们爹的身子,你们爹抬头正好跟我四目相对······“
嫡夫人语调柔缓,面带微笑,似乎是在徜徉于初尝情窦的快乐娇羞之中,只有屈膝行礼的顾初寒知道,这老娘儿们是故意的。她说的越慢,越沉醉,就越可以忘了自己还在行礼,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的顾初寒,小腿已经感到麻木了。
不过也还好,第一世的时候,在深宫内,便经常被顾初悦罚着屈膝行礼,还不能摔倒,摔倒一次,便要加倍惩罚屈膝礼的时辰。
已经家常便饭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会笑话第一世的自己是何等地沉不住气,才被顾初悦罚屈膝礼两个时辰,便暗地里诋骂顾初悦,导致又被她抓住话柄,一通处罚。
宝珠立在顾初寒身后,想着小姐行屈膝礼已经很久了,恐怕小姐支撑不住摔倒,再惹顾初俏刻薄一通,便忍不住伸手扶住顾初寒微微发抖的后背。
顾初俏听得不耐烦,觉得嫡夫人好生无聊,她想着快快回去吃早膳,肚子饿的咕咕叫起来。
宝絮这才轻笑着打断嫡夫人的回忆,轻笑道:”夫人,初寒小姐已经行屈膝礼很久了。“
嫡夫人这才乍然惊醒状,低头对着依然行礼姿势的小小的顾初寒道:”你这孩子也太实在了些。我不叫你起来,你便不起来了么。快起来吧。“
宝珠闻言,立刻上前扶着顾初寒起来,行了这么久的屈膝礼,小腿早麻了。
顾初寒银牙暗咬,心道,你不叫我起来,我便直接站起来了,那岂不是不敬嫡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