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怒目斜视着凤无极大步离去的背影,紧咬着牙关,狠狠攥紧了拳头。
进了西寿宫,凤后雍容华贵地端坐高堂之上,见他进殿,略微起身,道了句:“皇帝来了呀?”
“见过母后,”景珩拱手,今日心情不畅,勉强挤出个笑脸“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哀家竟不知哪里惹恼了陛下,连带着哥哥也来向哀家哭诉。哀家向来自认本分自守,从小到大待陛下也视如己出,未曾想你我母子竟生分至此!”
凤后阴阳怪调述说着抱怨,边说着边抹起了眼泪。
景珩头疼,她这般俯小作低,言语委屈,未有一句指责之词,却给景珩扣上了恩将仇报、瑕疵必报、不孝养母的屎盆子。
“母后说得哪里话,”景珩上前,“朕向来敬爱母后,母后也真心待朕,何来‘生分’之说?”
“那皇儿为何处处与你舅舅作对?哀家知道,这次陆统领查获的‘地下赌坊’一案牵涉了几名先帝朝便起用的朝廷重臣,还有那不成器的吕枭,让皇帝对大司马生了嫌隙。”凤后细细摆着道理。
“但是,大司马为官数载门清路熟,又怎会轻易受那些个人的蛊惑。况且那吕枭向来毛躁不成材,颇不受你舅舅的待见,前几年不过念着你舅母的面,这才得以捐了个官职,你舅舅也说了,吕枭任皇儿处置,他绝不干涉。”
凤后狭长的风眼盯着景珩,一字一句仿佛极尽诚恳。
“不过想来,此事吕枭只是个被人拿捏的小角色,罪不至死,哀家向来不喜刑罚过苛,皇儿若是答应,判个‘流放’如何?”
景珩心里冷哼,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愣是将吕枭从断头台上拉了下来,改成‘流放’,那还不是让凤家有无数机会将那吕枭给救回来。
到时候给他一个吕枭在押解途中身亡的消息,此事便不了了之。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妙!
“母后稍安勿躁,此事朕已交给大理寺审判,一切罪名和处刑由大理寺裁夺,不论是吕枭还是其他藐视国法之人,朕都绝对不会放过!”
景珩幽深的眸子回视凤后,紧绷着脸庞透着一丝果决与杀伐之气。
凤后微微一怔,随即便错开他的视线,淡淡地吐了口气“那好吧,皇帝心里有决断便好,前朝之事哀家不便插手。不过……”凤后话锋一转。
“哀家听闻这几日,皇帝常流连于清鸾宫,按理说,皇帝宠爱哪位妃子,那是皇帝自个儿的主意,只是哀家作为太后,免不了要多唠叨个几句,说几句皇帝不爱听的话。”
太后细长的手指掂起一盏茶,吹了口气,啜饮了一口。
“皇帝是大熙的天子,虽然还年少气盛,但子嗣一事不仅是皇家之事,还关乎国运,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理应有为皇帝生育嫡子储君的重任。”
“初姀这孩子虽然乖顺贤淑,但于房事毕竟腼腆,皇帝若得空也应多去栖梧宫走走,至于宁妃,皇帝就算再喜欢她,专宠独宠也会害了她!”
凤后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景珩的眼眸深黯,一片晦涩。
“皇帝今晚便去栖梧宫就寝吧,哀家已经派人告知初姀好生准备了,另外,宁妃向来懂事,常来西寿宫请安,还送了亲手抄录的佛经给哀家,哀家瞧着她那一手漂亮的小楷,心中很是欢喜,便将她留在西寿宫,陪哀家好好礼礼佛。”
凤后看着景珩,随口说道,自然一脸欢喜。
“如此,便麻烦母后多担待了。”景珩说道,“母后若无旁的事,朕便先行告退了。”
景珩满身戾气地从西寿宫出来,刚进了紫宸殿便一手掀翻了桌上的茶盏。眼见得帝王身上尽是怒气,宫人们吓得连忙跪地,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