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容唇角上扬,“九江竟不觉,今日兮容的钗环有些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她如云的乌发间,一支金钗别在当中,金钗的一端,是一只不过手指般大小的鸟儿。冠似凤,羽翼呈斑斓五色,巧而华美。
李景隆伸出手来,那鸟儿乌眸转了转,竟展翼飞起,回旋片刻落于他的掌心。
“桐华凤……”他道,“你竟将它也带来了。”
兮容抿嘴笑道:“兮容的名字也是由它而得,美斯鸟兮类鸳鸯,具体微兮容色丹。妾担心九江征旅辛劳,特意将它带来解乏……”
那鸟儿似也听懂,乖巧地将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指间蹭了蹭,啾啾数声,婉转醉人。
“这一只还是我托那蜀王朱椿帮我寻得,此番瞿能的部下从蜀中带来。”李景隆逗弄那凤儿,“不过,北地酷寒,也无花露,它如何能活?”
兮容自袖间取出一只精巧的小笼,“妾特意寻了巧匠做了这暖笼,笼子里温暖如春。你瞧,里面雕刻的桐花栩栩如生。我便将那桐花蜜露涂在那上面,凤儿可喜欢了……”
他将那桐花凤放回笼中,重将她揽入怀中,“我有了这解语花,又有了美斯鸟,此番征战必会大捷而归……”
大帐外初雪落,烽火缭乱,刀戈尽染血。
帐内烛火灭,只余一室温旖。
……
桐拂晓得,形势应是越发糟糕了。
这几日,南军每日日出便攻城,护城河已被填平,云梯、烧城门、投石……无所不用其极。而他们在城墙外新搭起的塔楼,可时时窥探城内动静,更可用火铳弓弩直接攻击城楼上的守卫。
北平守军虽誓死守卫,但人数毕竟居劣势,且人数每日都在减少……
即便如此,世子与燕王妃每日亲临九门巡视,与诸将商议策略。夜里去百姓家中探望,安抚受伤及老弱。
因此,虽情势危急如此,城内并无半分混乱更无闹事者。百姓甚至主动将自家房梁屋瓦拆下,送到城墙上,以助守城之战。
雁音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起身行走。一旦能下地,她就忙前忙后地照顾燕王妃和世子二人,也拖着桐拂一起。
每每见到燕王妃护腕上的那枚水珀,桐拂都很有想要偷走的想法。她如今觉得,只有拿到那水珀,自己才能离开这里。但看着燕王妃没日没夜的巡城、安抚、备战,她又实在下不去手。
更何况,燕王妃待自己十分好。即便是忙到连睡觉都没有功夫,她每每遇到自己,还会特意询问自己如何,嘱咐自己不要轻易上城楼去……并命人送来了厚厚的裘衣。
拿到华美的裘衣时,桐拂就愣住了,这一看就是宫里赏赐的东西。送来的那个侍女忙道:“王妃说了,姑娘自南方来,定受不住北方酷寒。她本也穿不惯这些,送与姑娘御寒……”
“还有……”那侍女拿出一瓶膏药,“王妃嘱咐,如今外头下雪了,天气冷,手脚容易冻伤。姑娘每日涂抹在手脚,可以防止……”
桐拂心里热乎乎的,自从娘走了之后,似乎再没人对自己如此关心。
至于逃跑,罢了,暂且先放下……
外头忽然传来的嘶吼声打断了桐拂的思绪,“不好了!南军猛攻张掖门,守不住了!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