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抬头瞧了瞧面前的齐泰,“不可伤他的性命。”
齐泰将身子伏低,“是。”语调恭敬,心中却着实恼火。
燕王是什么人?想要将他毫发无损地活捉了,这天底下恐怕很难找出一个人来。
削藩到了这个地步,仍顾念犹豫,他燕王可又会对自己的亲侄手下留情?
朱允炆却没错过他面上一掠而过的神情,“他毕竟是朕的四叔。”
瞧见齐泰默不作声,朱允炆叹道:“那日四叔在殿上拒不参拜,黄观之言过矣。”
那日大殿上,燕王态度倨傲,竟不行君臣之礼。众人敢怒不敢言,只黄观一人出言顶撞:虎拜朝天,殿上行君臣之礼;龙颜垂地,宫中叙叔侄之情……
齐泰彼时听得,心中无比痛快。不过燕王那时的神情,却令众人不寒而栗……
思及此处,齐泰不由心中又是一叹,这少年天子较之其祖父,实在想去太远。
一旁宫女奉上茶来,朱允炆瞧着陌生,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宫女样貌竟让他生出熟稔。
心念一转,忽然出声向那齐泰问道:“那日湖边迷路的女子,齐大人是如何安置了?”
齐泰一凛,陛下如何会得知……
朱允炆瞧他神色一慌,顿时了然,“齐大人,有时思虑过多。”
齐泰腿一软就跪下了,“陛下,臣只是宁可……”
“错杀一千?”朱允炆将他打断了。
“臣不敢!臣只是将她拘着,并未处死……”
齐泰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个决定,十分的英明……
桐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一个时辰以前,她还蜷曲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已经不晓得多久没有吃过东西。刚开始她还有力气喊救命,还有力气敲打着牢门。到后来,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牢门是忽然打开的,刺眼的阳光令她很长时间睁不开眼。脑袋昏昏沉沉地任人摆布着,沐浴更衣上妆,嘴里被喂进的食物如此香甜……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梳着齐整的发髻,别着漂亮的珠花。身上的裙衫,是从来都没穿过的锦线织成,浅浅的粉色,绣着精致的花样。
从小到大,何时穿过如此漂亮的衣服,不不,莫说穿,连看都没看过。
若是姐姐看到了,肯定也很喜欢。
想到此处,桐柔忍不住展颜。猛地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被关着,姐姐怕是要急疯了,顿时又慌乱起来。
她急忙起身,抓着候在一旁的一个女子,“这是何处?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那女子将自己的衣袖从桐柔的手中抽出,“姑娘今日就要入宫,怕是一时回不去了。不知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桐柔一愣,早前被抓,她尚不知是为何。若贸然将姐姐和爹爹说出去,会不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正犹豫,外头有人扬声道:“入宫的车马已备好,请姑娘上车。若错过了时辰,怕是谁也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