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琦曾在肃宗时期,入阁拜相。这样的人自然不甘心屈居于杨铣之下,哪怕是真的在为国家能尽力,也会被自己的名利之心所占据。
他在河西管理赋税期间,虽然对过往商旅征收的是三十税一,但他多开收税的关卡。这样一来税收就上来了,并因此得到了代宗的赏识。
这个老于世故的老官僚,为了瞒过杨铣的耳目,竟然采取和关卡守将抽成的办法。让这批原本清苦的守将尝到了滋味,从此忘记了自身的职责,甘愿与第五琦同流合污。
第五琦正是抱着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心态,给杨铣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副元帅,关卡守将和所贪污数目的账册全部在此,听凭副帅处置。”
河西节度副使杨休明押着关卡的守将们,全部在堂前听候审判。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欺上瞒下,营私舞弊,你们居然全都占了。有道是国法无情,王法无亲,就别怪我刀下无情。当初你们贪的时候,该想到会有今天。”
杨铣扔下令箭,要将上下数十名守将全部斩首。
消息一出,众将震悚。
李泌虽心有不忍,也不好出面劝诫,只能掩面不看。
马燧见状,出列道:“诸将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请副帅看在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这一回吧。”
“不许你们为他们求情。这些人自恃有功,目无法纪。我给了他们养廉的银子,他们还觉得不够。如果我这一次饶过他们,下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其他人也会争先效仿,从此贪腐一发不可收拾。”
杨铣眼神冰冷,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亏欠关卡将领。
刀斧手们将这批守将拉了出去,到处充斥着求救之声。眨眼间,又都归于宁静。
众将脸色数变,有的人甚至满头大汗。
“我不追究此事,不是我有意姑息你们。而是不少人原本有功于国,杀了怪可惜。”杨铣轻描淡写的扫视在场其余将领,“如果你们有谁还想再贪,一经我查出来,杀无赦。”
众将没人敢搭腔。
杨铣略感疲惫,喝退河西众将,双手撑着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副帅你身体没事吧?需不需要找大夫?”李泌忙上前关心。
杨铣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眼神异常冰冷,“第五琦你给我等着,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泌听了心头一震,想要开口劝杨铣,又见杨铣正在气头上,肯定是听不进去。只得暂且作罢,将来在寻找机会劝说。
有了这段插曲,杨铣更加卖力的巡察边关。频繁出入于各军镇,检查戍守和训练的落实情况。经常到地方,检查新法的落实情况和了解新法的不足。
直到这年的七月,才返回陇右的鄯州城。
这个时候,杨铣在河西一口气杀了数十名守将的消息传回长安,令第五琦惴惴不安。以为杨铣会上表朝廷,数落他的罪过。可是等了几个月,直到杨铣回陇右也不见有所动静,心才稍安。
不是杨铣放过了第五琦,而是杨铣在等待机会。
杨铣前世好看电视,某个教授有一句话最令杨铣印象深刻。一个大家族的瓦解冰消,一定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第五琦是代宗的敛财能手,代宗正需要倚重他充实国库。杨铣这个时候上书朝廷,一定会被代宗拒绝。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杨铣不会自己找罪受,需要耐心的等待时机。杨铣有意或是无意使自己从年轻时期的热血将领,蜕化成了有原则但隐忍不发的统帅。
七月正是炎天暑热,杨铣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站在回廊里自己给自己扇风乘凉。
“副帅好清闲,居然有时间在这里纳凉。”李泌摇着团扇,阔步走到杨铣的面前。
“我比不得先生,一天到晚出了看书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杨铣烦躁地扇着扇子,“我每天一大堆的公务和军务,人都差点中暑。”
李泌拿着扇子掩饰笑意,免得刺激杨铣。
“你说我一个管打仗的将领,爽快的仗没打一个,反倒是被公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真难受,还不如当个一般将领来的痛快。”
杨铣刚说完,李宝章带着下人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来了。
“原来先生也在,容本宫再去给先生盛一碗。”
李宝章一面吩咐下人再去端一碗,一面将手中的冰镇酸梅汤递给杨铣。
杨铣接过来没有自己喝,反而是让给李泌。
李泌忙推辞:“不用,公主说待会儿有我的份。我喝那一碗就行了,这碗副帅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