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铣率领亲随抵达灵武城,仆固怀恩出城相迎,并且设宴为杨铣接风洗尘。
席间,仆固怀恩泣道:“将军卸去一切职务之后,末将的日子就难过。辛云京竟然疑我有异心,但我从太原路过时,他竟然闭城不见。后来还贿赂骆奉仙,说我和回纥勾结,意图谋反。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杨铣没有好言安慰,反问道:“节度既然无心谋反,为何亲自领军屯兵于汾州、还让仆固玚屯兵于榆次。”
“这”仆固怀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仆固玚忙替父回答:“这些都是正常的换防,上使不必疑心。”
杨铣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我好像是在问节度使,而不是在问你。长辈在说话,几时领到你一个晚辈插嘴。”
范志诚听了,挺直腰杆,按住剑柄。
杨铣故意视而不见,冷眼扫视席上朔方诸将。大多数的朔方将领,都没有像范志诚这样反应激烈。只有一小撮新晋将领,摆出了架势。
仆固怀恩喝道:“尔等岂能对上使不敬,还不与我退下。”
范志诚等人这才松开了按剑柄的手,悻悻地低头。
“哈哈哈”杨铣哈哈大笑,“我不善饮酒,喝多了难免醉话连篇。贤侄千万不要因为一句话,就生气哟。”
“不敢,不敢。”仆固玚抱拳道。
杨铣借着酒醉,起身告退,夜宿于官驿。
当晚,杨铣密令亲随们分作两班彻夜守卫,防止朔方军狗急跳墙。并预备好马匹,准备随时溜走。
杨铣是下了一步险棋,希望看一看朔方军的将领情况。可能因此激怒仆固怀恩,反而让杨铣自己陷入众矢之的。
杨铣一夜紧张,仆固怀恩日子也不好过。连夜找来仆固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仆固敏道:“杨铣席间反应,分明是有意试探。杨铣最喜欢的事情是谋而后动,如果引起他的误会,他就会从一开始就布局。这样的人,不可为敌。明早父亲可单独前往官驿面见杨铣,则可转危为安。”
“父亲单独去见杨铣,只恐怕被杨铣加害。”仆固玚认为仆固敏的方法不妥,“不如召杨铣到节度使府,这样才安全。”
“杨铣肯定不会来,反而加深两者之间的误会。”仆固敏苦口婆心的劝道,“有些话本来就不适合当众说出来,父亲理应知道。还有杨铣处事理智,是不会加害父亲。”
仆固怀恩认为女儿的话有道理,于是次日一早单骑来到官驿,面见杨铣。
“昨日犬子之事,让上使受惊了。末将再次向上使表达歉意,还请上使不要计较。”仆固怀恩拱手道。
“这是一件小事,再说我是真的喝醉了。”杨铣笑道。
两人分宾主之礼,入座。
杨铣道:“四下无人,有些话我不妨直说。”
“上使请说。”仆固怀恩道。
“来瑱的确是大大的忠臣,在南阳的战斗中厥功甚伟。但是他又是一个大大的罪臣,你们都认为他是被程元振给害死。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你应该知道来瑱都做了什么。”
仆固怀恩安静的听着杨铣说话。
杨铣又道:“先帝在位之时,来瑱为襄州节度使,竟然不受调遣。并且坐视王仲昇在申州被围数月,不发兵营救。这其中固然有王仲昇的过错,但起因全在来瑱不受调遣之事。同时还敢不入朝觐见先帝,好大的胆子。”
仆固怀恩身体一颤,“不入朝觐见皇帝”这一点,仆固怀恩也正在做的事。
“新皇即位以后,想要调来瑱前往担任淮西节度使,来瑱又再次不奉召,执意留在襄阳。”杨铣刻意提高声音问道:“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在朝廷和你我看来,到底是忠臣还是罪臣呢?”
“来瑱的确是罪有应得。”仆固怀恩慌忙擦额头的汗。
杨铣嘴里说的是来瑱的事情,实际上是在警告仆固怀恩,不许依仗有功,而不奉朝廷王法。
“再说一说你吧。骆奉仙所奏之事,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你恼怒之下做出的决定,一是屯兵,二是上表杀辛云京。是不是太草率呢?”
“上使明察。末将在处理辛云京的事情上,的确是多有失当之处。以后一定不再犯,请上使在陛下面前,替末将说明此事。”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不如和我一起入朝觐见陛下吧。”
“这”
“你不敢,还是不愿意啊?”
“末将没有不敢,也没有不愿意。有上使陪同,末将愿意前往。”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