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铣上前跪拜道:“臣奉太上皇诰旨来此,见太上皇安全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太上皇命高力士搀扶起杨铣。
李辅国奏道:“请上皇移居大内!”
太上皇望向杨铣,想看他的意思。
杨铣知道太上皇不愿去,但是不去肯定会激发更大的矛盾。奏道:“臣以为太极宫清静,适合上皇颐养天年。若是不前往,辜负陛下一片孝心。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动乱,令朝局不稳。”
太上皇当然听出所谓的“动乱”所指何事,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同意前往太极宫。
杨铣护送太上皇到太极宫的甘露殿,路上命禁军护驾随行。直到亲眼见到太上皇没有危险,才从太极宫离开。然后没有回杨府,而是径自前往大明宫,向肃宗当面请罪。
肃宗从李辅国口中得知此事,不肯见杨铣,并命他在外面跪好。
“启奏圣人:老奴以为秦国公是恃宠而骄,圣人若不加以惩治,他日肯定更难管。”李辅国趁机给杨铣上眼药。
“杨铣有大功于朝,又是和政公主的驸马。如果责罚过重,似乎不妥。”肃宗有些犹豫不决。
李辅国听出肃宗话里的意思,再进言道:“正因为秦国公是驸马,更应该下一剂猛药。不然武将骄横跋扈,朝廷再难管制。”
肃宗下了决心,立刻削去杨铣的一切爵位和职务,贬到梁州做刺史。
杨铣自始至终没见到肃宗的面,只得跪在宫门外谢恩。一同被贬的还有高力士,被贬到了巫州。陈玄礼被勒令致仕,也就是免官。
杨铣谢恩后,回到自己的府上。见到李柔芸,苦笑不已。
“二郎明知此去是自寻苦楚,为什么还要去呢?”李柔芸不解地问到。
“我这一辈子就是做了太多太多自以为很明智的事情,其实到头来还什么都不是。”杨铣情绪颇为低落,“什么保驾大功,还不是一样的处理。我算是看清自己的能力,以后安心做个刺史造福一方。”
李柔芸听出杨铣有逆反的情绪,心说二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时却是头脑一热就出头,不知道是夸他呢,还是该贬他。
杨铣正在家中收拾行装,准备过年后赴任梁州。
有人不希望杨铣前往梁州,那人就是李豫。李豫看见杨铣在护送太上皇的过程中,禁军竟然都不敢动弹,甚至听杨铣之命而行。说明杨铣的威望很高,只有留下来才有益处。
李豫暗中找到右仆射裴冕,请他入宫为杨铣求情。
裴冕入宫见肃宗,问道:“臣听闻秦国公被陛下贬为梁州刺史,不知是否有此事。”
“正是。杨铣为人乖张乖戾,不予以严惩,难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肃宗冷声回道。
“臣以为不妥。请陛下允许臣说不妥的原因!”
“说。”
“秦国公累次大功,陛下却无故贬职,反而会引起功臣们的疑惧。秦国公是陛下的驸马,被刻意疏远,又会令非亲的将领们对陛下产生疑惧。如今叛乱还在继续,洛阳还在叛军的手中。陛下此时贬良将,是自乱阵脚也。”
“话虽如此,但杨铣屡次犯驾,不能姑息。”肃宗还是坚持己见,“尔莫要为之求情。”
肃宗看到的也是杨铣在禁军的威望,对此十分的忌惮。自然不肯杨铣待在朝内,以免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
李豫的计划,遂告失败。
上元元年公元760年正月十五日过后,杨铣将要离开长安,带着一家人前往梁州赴任。李柔芸自然要随行,入宫向肃宗道别。
肃宗见到李柔芸,满怀歉意道:“都是为父不好,害得你也要离开长安。其实你可以不用走,就留在长安。”
“谢父亲的恩典。但女儿是杨铣的妻子,理应随夫婿赴任梁州。”李柔芸跪拜肃宗,“女儿此去不知何时能回来,望父亲保重龙体。女儿不管在哪里,都会祈祷父亲健康。”
“都是杨铣不好,狂悖可恶。”肃宗叹息道。
“女儿也曾劝杨铣不去蹚浑水,但杨铣太重情义,不肯前往。”李柔芸话锋一转,“女儿相信杨铣对父亲依旧忠诚,将来父亲有什么犯难,相信杨铣一定会赶回来相助。”
肃宗有些愕然。刚开始听到杨铣护送太上皇,心里就很生气。又听到杨铣在禁军的威望,不由得生出忌惮。现在听自己女儿的话,又开始念杨铣的好。
“我是真的变了吗?”肃宗在心里问自己。
李柔芸看出肃宗的犹豫,遂告退道:“女儿要走了,不然走晚了就赶不到下一站的驿站。”
“等一等!”肃宗突然开口,“你们先不要走,等为父想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