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总领处,遝颓便将华山大会的情形给李囬妟讲了,李囬妟又是好笑,又是心惊。好笑的事是华山派如此精心策划,不惜与衡山派撕破脸皮,短兵相接,却闹成这般儿戏收场,心惊则是,华山派竟交通了霍光!如今皇帝年幼,霍光把持朝庭,政皆己出,可谓权倾朝野。华山派攀附于他,衡山派日后只怕是步步荆棘,华山之会便是明证。不由得叹道:“江湖险恶,已是难言,于今,还要牵扯朝政,更是险恶加肮脏了,华山派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遝颓道:“华山派要一统天下黄老道家,若无朝廷支持,便名不正言不顺。不过遝颓所虑并不在此。”李囬妟道:“说说看。”遝颓道:“华山派依附朝廷,是情理之中事。至于寻了谁做靠山,只不过是权大权小之分而已,无甚太过紧要。只是,华山派投身霍光,衡山派竟是一无所知,此才是最为致命的,不知此而敌知己,焉能不处处受制?”
李囬妟道:“你以为如何?”遝颓道:“枏先生为衡山派建立了飞鸽传书制度,使各总领处能共知衡山信息,亦能使掌门和枏先生全盘举措,从传书速度上来说,比之朝廷之邮传制度更为快捷、方便”李囬妟不明所以,只轻轻嗯了一声,遝颓便续道:“亦要为情报做一制度,以绝今日之事,更使情报之作用得以施展。”李囬妟叹道:“当年遇枏先生,枏先生言,衡山派若要壮大,需文武兼备,要是全靠武功,那即便是衡山派弟子个个武功天下第一,亦难使衡山派独步武林。老夫当时破不以为然,后来枏先生为衡山派建总领处,建人事制度,建奖惩制度,短短十数年,枏先生言犹在耳,衡山派便有如此之规模了。谋事,还得是你们读书人,你着手办罢,老夫鼎力支持。”
遝颓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前些时日遝颓言与公主际遇,掌门还记得否?”李囬妟瞧了遝颓一眼,道:“如何?”遝颓道:“遝颓要随师傅潜心学武去了。”李囬妟眼光霍的一跳,道:“如今情势,正是至关重要之时,你便要离去?”遝颓道:“掌门,华山派没有通关文蝶,匈奴人别无选择,遝颓估摸着阿拉提这几日便要来,大势已定,衡山派马队之事,遝颓亦算是勉力完成了。”李囬妟道:“方才建言之事,又当如何?”遝颓道:“此事非遝颓所能,非枏先生不刻。”李囬妟道:“枏先生数年心血栽培,你于心何忍?”遝颓道:“正是枏先生亲口应承过的。”李囬妟叹了口气,良久才道:“枏先生说你终非池中物,果是应验了。”
一连十数日,遝颓皆是窝在总领处,代为处理总领处事务,各总领处纷纷报来境内华山派势力被剿灭之消息,各地商帮亦是多有示好,就是不见匈奴人上门。而被派出前往监视匈奴人的弟子亦是没了消息。遝颓一时摸不知所以,安夷公主那边传来讯息言,并未见有华山派、昌邑王和霍光向大鸿胪逼迫通关文蝶之迹象,遝颓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这一日,遝颓实是气闷不过,便叫上朱正风,一同来到了尚冠里,寻那公孙病己。尚冠里在长安城南,于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宗室皇族朝会后多在此休憩,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权贵居住之所,其北是京兆尹治所,南则是霍光之宅。
公孙病己只说住在尚冠里,并没有详细位置,遝颓和朱正风两人没头没脑的寻了好一会,亦是没有眉目,朱正风便道:“前头有家饼店,不如去那里买几张饼,歇息会,顺便再问一下,如何?”遝颓道:“也好。”两人便来到店家,问道:“都有些甚么饼?”那店家答道:“有蒸饼,有汤饼,有烧饼。”遝颓道:“哟,还这么多花样,先给我来两张特色点的。”那店家道:“大人不是长安人罢?给您先来两张胡饼,上头的胡麻,保管您在别地吃不到。”遝颓道:“行。我确是头一次来长安,店家可知道这尚冠里有个叫公孙病己的人么?”那店家笑道:“这尚冠里谁人不知道?”遝颓道:“是吗?”那店家道:“这病己可是奇的很,只要是他睡卧过的地方,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放光,身上脚上的毛发,亦要比旁人长数倍,更为神奇的是,每次他来我这买饼,我生意便要比平常好出数倍,简直可以说是本店财神爷。”遝颓心底一动:“太史公说高皇帝的异象,于此何其相似乎?”朱正风却听出了兴趣,道:“这我可不信,定是你要招揽生意,诳我们的罢?”那店家道:“诳您买饼,亦不是这般诳法。”话刚落音,便望二人身后一指,道:“说巧不巧,他出来了。”遝颓和朱正风回头一瞧,果真是公孙病己。却听店家大声叫道:“病己,过来吃张饼!”
公孙病己循声一看,却见遝颓和朱正风在买饼,忙跑了上去,欢喜叫道:“遝颓大哥,想煞小弟了。”又对店家道:“老叔,这两位算我的。”那店家道:“这值个甚,里边有雅间,老叔把招牌全给你们上了,不用你花半个子。”公孙病己道:“今天有事呢。”那店家问道:“甚么事比吃重要?”遝颓亦问道:“贤弟有事?”公孙病己道:“是有些事,不能推”遝颓满脸失望,道:“那是不巧的很了,只能改日再来。”公孙病己一把拉住遝颓道:“那哪成?大哥随我去便是。”遝颓亦是不想错过,便道:“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孙病己很是欢喜,道:“便走罢,延误了时辰,可不好。”又对那店家道:“老叔,帮我留一桌,晚些我便回。”那店家欢喜的应了一声,公孙病己便带着遝颓和朱正风去了。三人边走边说,遝颓道:“原说第二日便来拜访贤弟的,不料出了些意外,耽搁至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