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在三楼,傍晚的医院电梯很难等,白小樱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唐念念一副毫无压力的样子跟在她旁边飘荡,背着手漫不经心的往上飘。
走到楼梯口,白小樱不由脚步一顿,因为她听到了婶婶难以抑制的呜咽,她不想急火火的引人注意,原地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她内心一直在反复提醒自己唐念念说过的话:表哥今晚不会死,至少今晚是安全的。
可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婶婶是为何而哭,她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伤心哭泣,肩膀不停的抽动正。此刻,白小樱的妈妈正把她揽在怀里尽力安抚她。
白小樱的爸爸和白晓昱的爸爸都站在前面,两个人正面对着几个人,似乎正在对峙,想必前面那两个是岳婉的父母了,因为岳婉就默立在他们身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我说,再怎么样,人还在抢救室生死未卜,没必要现在提退婚的事吧。”白小樱的爸爸说话了:“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咱们都为人父母,你们这样子让晓昱爸妈情何以堪。”
他说的倒是在理,可是岳婉的妈妈也不示弱:“我们不想沾上这个晦气!”她说完夺过岳婉怀里捧着的婚纱,重重放进白小樱爸爸怀里:“退婚!没什么好说的。”
唐念念很八卦的飘到前面去看岳婉的神色,但见岳婉始终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站着,唐念念转脸跟白小樱摊了摊手,站在了一旁。
“这是彩礼钱,我们家一分都不多占。这是见面礼、这是三金,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明白了”
“岳婉!”一直在哭泣的婶婶突然就怒了,打断了岳婉妈妈的喋喋不休。
她不顾一切的站起来指着她厉声质问:“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们没给你!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岳婉妈妈掐着腰就开战了:“你儿子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退婚他心里也有数!等他醒了你问他去!”
“你再给我说一句!”
“说一句就说一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最后是白小樱的叔叔也就是白晓昱的爸实在忍无可忍。
“够了!”他红着眼睛怒视着岳婉一家:“我儿子还在手术室,你们不愿意这婚就不结了,退吧,我这个当爹的替他做主了。”他挥了挥手,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我们白家和你们岳家没有瓜葛了,赶紧走!”
话音一落,婶婶把脸埋在手中嚎啕大哭。
岳家人似乎就此放心了,把东西还了就要转身离开,可是岳婉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走!”岳婉妈拉了她一把,见她还是在原地僵持着,岳婉妈急了,一使劲把她拽了个趔趄:“走啊!你想让他拖死你吗!”
岳婉抬起眼,走向楼梯口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白小樱,她面如死灰,神色漠然,就好像这一切都带给不了她任何触动,她既不释然、也不难过。
白小樱也漠然望着她,或许还带着一点嘲讽和恨,遇到这种事,她不可能不因为自己的表哥带上一点自己的情绪。
“唉……”是唐念念一声叹息:“好了,把你安全送达,我走了。”她想拍拍白小樱的肩安慰她,手却穿过白小樱的肩膀叩进她的身体,凉凉的。
白小樱闭上眼睛,悲哀的点了点头。
很难相信,前一天还好好一起吃饭、一起欢闹的表哥现在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管子绑了纱布,命悬一线。
白小樱不喜欢哭,可是这一幕配上妈妈和婶婶的眼泪尤其是婶婶气的手脚发抖,丧失理智般的不停咒骂着岳婉,不断地重复“她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人最绝望时,总是把内心深处最原本的愿望寄托于神佛,他们抱怨天意、期待报应。
可是报应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