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在手里,格外沉重,约有十来斤,弯指去轻轻敲了敲蛋壳,手指如同敲在沉铁上,坚硬十分,杨易于是又把这七彩蛋双手捧到耳边上下摇晃,却听不得其内有何异常声响。
折腾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杨易只好作罢,打定心思决定以后再慢慢研究这七彩蛋。
用黑色布囊把这七彩蛋装了起来,随意扔到床上,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此时,暮色苍苍,已近戌时,距离长安上元佳节放灯已不过半刻。
说起长安的上元灯市,可是普天同庆的盛典。
今岁比起往年还要更加热闹许多,只因今岁既是当今大唐第一相丞魏征魏玄成的花甲大庆,又恰逢东宫太子李承乾及冠大喜。
自贞观以来,大唐四海昌平,国泰民安,至今十七个年头,外邦来贺,域外藩人纷纷来朝,整个大唐空前鼎盛。
这出于当今大明宫的太宗圣人雄才伟略,也得益于首相魏征有谏臣风骨,是督策圣人时刻保持为民之心最为贤能的铜镜。
是故,不仅太宗对魏征信任有加,大唐子民亦对魏玄成敬仰诵德。
魏玄成六十大寿可算是举国同庆,再者还有太子李承乾的及冠之礼,今岁的上元花灯自然比往年要隆重许多,杨易也对今夜花灯格外向往。
杨平已从藤椅上起身,看着杨易从房门走出,突然皱起眉头走到杨易身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递到杨易手中。
哽咽着道:“易儿有志,长我杨家儿郎威风,乃父泉下有知,当慰九怀。”
这铁片锈迹斑斑,不知道岁月在它身上洗刷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从兵甲上剥离出来的一片,上面甚至还能看出些许血迹,浇在铁锈上,尽管已不见当年殷红。
杨易接过铁片,郑重地收到衣襟内侧,贴身放好。
他当然知道这铁片是何物,因为杨平每次喝醉时,常常抱着那铁片掩面涕流。
这,是属于杨易的父亲,杨铮战衣上的甲片!陇西军的银甲。
收下甲片,杨易咬紧腮帮,一字一句把话磨出口:“叔父放心,昔,勾践卧薪尝胆十八载,我杨易生在杨家,定带吴钩,长孙靖那狗贼的命我会去取,长孙无常那小儿的首级,我也会亲手割下!”
“好,好,好!好男儿不忘当年辱,大丈夫铭记故人仇,易儿有此心志,颇具乃父旧日风骨,不枉我当初西市街上受那胯下之辱。”
杨平一连说了三个好,话到最后,已泣不成声,脸庞上的那条刀疤从狰狞变成了沧桑。
杨易见此,双眼泛红,止不住梗咽,想起了三年前长安西市街上,叔叔杨平向户部尚书之子长孙无常跪地求饶,从长孙无常胯下钻过,保住自己性命的事。
叔父杨平,自那以后,从抚安司最为得力的捕员变成一蹶不振,终日只会吃喝嫖赌的无能不良人。
日日受人白眼,遭人唾弃,背上了废物辱名,除却三两个至交,身边亲友纷纷如避苍蝇。
没办法,空前鼎盛的贞观大唐,名声最为重要。
每每念及于此,杨易心头就在滴血。
杨平抹开眼角的湿润,突然破涕而笑,道:“今日大喜,你我叔侄二人当开怀,上元安康。”
“上元安康。”
盯着杨平两鬓三两根斑白,杨易也定了定神,强忍住鼻尖的酸涩,破涕为笑。
但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过了今夜上元,明日定要好好撬开孙千的嘴。
那孙千原在长安是西市街白虎帮的帮主,白虎帮向来胡作非为,欺行霸市,专收西市街大小商铺的保护费,后来不知为何,竟然犯下了青竹林大案。
据传,白虎帮背后的靠山正是长孙无常,若是撬开孙千的嘴,说不定,会得到扳倒长孙靖的把柄。
“走吧,登云容楼,与葛老二约好的时辰就快要到了,今夜长安多娇,也不知这样的繁华还能再看几年。”
杨平拍了拍杨易的肩头,叔侄二人相视一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