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子带着众人来到坐落在宅院左侧的东厢房,这里并列有二十多间客房供人休息。开了间大厢房,里面有客厅书桌和三间内房。段大勇方才说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分房!所以特别拿了间有三套内房的屋子!
小柳子分别点燃粘在条案和阁架上的数盏用来照明客厅的莲花灯。“那就不扰尊客休息啦。小人先告退,再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就吩咐守夜护院保镖唤小人过来便是。他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小人,不劳尊客费心了。”他识趣的说道。
南小生撇嘴一笑心想,这是监军要换人了,随身下人换到花魁。
他坐到梳背椅两腿摊开,慵懒道:“听说你们能歌善舞,能否赏一舞让我们两粗人开开眼界呀?”他虽然坐姿没半点正经但语气却十分诚恳。
小倩小巧玲珑的双手交叠在腰间,温文尔雅颠了下脚,道:“遵命。那贱婢献出最拿手的汉唐水袖舞。”
虽说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段大勇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他干脆半躺在客厅罗汉床上准备欣赏小倩的舞姿。
南小生粗声大气对小倩道:“别老一口一个贱婢的,耳朵怪受不了,你我都是由爹妈生的,两条胳膊两条腿,没什么不同。”他口无遮拦地接着说,“小倩若不嫌弃,愿意跟我称兄道弟是我沾了福气。”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小倩被他这番没上没下不论辈分的话彻底逗乐了,“是,啊兄。”小倩刻意加重语气说道。
这句阿兄叫得南小生心头肉直酸,他没有妹妹也没有堂兄表妹,第一次感受到被称作阿兄的那种情谊份量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表达的,他眨下眼,沉重地开始思量;有人因别人没称好尊卑辈分而拿起兵刃相向比比皆是,江湖上甚至为一句尊称庸俗好面子导致明争暗斗的人不计其数。别人我不管,但到我这不论上下关系,想喜好怎么称就怎么称,否则活着太累人。其实尊敬也好尊卑也罢,有些放在心里不一定非得表达出来,这样不更好。
随着小倩腰间绸缎挂着的铃铛响起,两盏落地月子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小倩摇曳地身姿,划出数个简影如痴如醉。
春风两袖月白,歌舞愁敛翠钿。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低风。
她优美地舞姿律动,宛如一首摇篮曲,哄得段大勇眼皮愈发沉重,倒头睡去。
舞蹈是生命情调,最直接、锐利、单纯的表现思绪情感的方式,它是一种行为语言艺术。
南小生读得懂,小倩细腻地舞蹈动作传达出她内心深处藏着强烈情感。律动有弱、有强、有弛、有张、有苦、有涩。她十分挂念着某个人,也许正是她的行赏人吧。终沦为赌坊花魁想必她人生经历的苦难波折悲欢离合不在少数。可惜我爱莫能助呀,普天下遭遇不测之人多了去,小生不才,能力有限,顾不得每件凡尘天下事。
小倩的水袖舞坦露出艳丽凄楚之美。
晚风透过雕花窗吹来,带着一股清澈凉意,加深了天际的暮色。火苗随风飘舞,给小倩的水袖舞作伴,两种元素相融一起燃出片面死灰复燃的色彩。
南小生手撑在一张小叶紫檀木制龙纹条桌画案上,眼睛一闭。
小倩随之停下舞,径直走出房门。她不知小生只是闭目眼神并未睡去。
南小生没加以阻拦,进来出去这是她作为一个活人的自由,我不是流氓土匪不能禁足人家姑娘家,我怎忍心剥削她这点权利呢。说起来方才后面她跳的最后一节舞曲显得有些心神不安,定是有人或事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