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生过去拱手道:“哥哥,你何时信了佛矣?”堂兄笑道:“哪里是我信佛?实在是不得已为之。你先进来,我与你说。”
说罢,送别了众僧,三人进了家门。
来到屋里,诚然是变了模样:
东墙贴着一墙的黄符纸,西墙挂了一把镇宅的桃木剑,屋檐悬着明晃晃地照妖镜,中堂上供着三清祖师的神像,像前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清香。
俊生看了一周遭,失声笑道:“出门礼佛,进屋敬道,诚然是不伦不类之举!”又说:“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似你这般乱拜,只是沽名钓誉,最终成不了正果。”彩蝶也是笑个不止。
须臾,堂兄无奈说道:“你当我不知?只是家中出事,不得不如此。”俊生闻言说道:“家中出了甚事?”堂兄道:“自你们走后,家中全是我等操持。奇怪地是,自那日以后老太太便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
二人近前问道:“得了什么病?可曾瞧过医?”堂兄说:“也不知道找了多少的郎中,吃了多少副草药,只是不见好罢了。”俊生道:“《内经》云:百病始于气也!凡人之病,无非就是气机不畅亦或阴阳失衡。”彩蝶听了,在一旁点头。
堂兄道:“若是候脉无恙,怎治?”俊生道:“这是怎么说?”堂兄说:“怪就怪在这里。自有了病后,就请来郎中候脉:都说是气机平和。只是到了夜间,就发作了。”俊生问道:“怎样发作?”堂兄道:“每晚戌时,必闹一回。”俊生又问:“怎么个闹法?”堂兄说:“先是在房中跳一圈,累了就坐在桌子凳子上,用手拍着桌子,边拍边喊。”俊生疑道:“喊些什么?”表兄学舌道:“饿了!饿了!快添饭!快添饭!”
俊生似笑非笑道:“你们如何对待?”堂兄说:“晚饭做的足量一些,提前备着。到了戌时,就赶紧端进去。她也不嫌,不论生熟,管情吃喝。每顿都是粒米不剩,她说才吃了七分饱,诚然是食量惊人。”俊生道:“哪里是生病?分明是闹妖!”堂兄道:“这话说得对了!家里人没了办法,这才请来道士画符驱邪,谁知未见成效。无奈,又去普照寺里请来了众位师傅做场法会。不知结果如何?正在为难,你就回来了。如此,我心中就有了底。”
俊生道:“自我走后,家中全凭哥哥代劳操持家务。这里先要谢过了!”说完,夫妻二人就来作揖。
堂兄笑道:“这是哪里话来?有道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如此。只是你回来了,也就有了主张。此事你看如何?”俊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等无有降妖捉怪的手段,此事须得请来高人方可为之。”彩蝶问:“此番再去何处请人?”
三人正然为难,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
此番又是彩蝶前去,开门一瞧,是一个孩童,约么有六七岁,左手拿着一包果子,右手攥着一封信。彩蝶蹲下身来问道:“小孩儿,是你敲门么?”小孩儿笑道:“有个人给了我一包果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完,把信塞到手里,小孩儿就跑走了。
彩蝶接过来,站起身把门关上,来到里屋把事一说。
众人不知何因,索性把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黄符,另有一张纸写着两行字:
黄符贴至膏肓上,预知来处问天齐。
俊生看了说道:“此意定是让我们把这张黄符贴在母亲大人的后背上。只是这‘天齐’是哪一个?”彩蝶道:“先不管他是谁,试试再说。如若不见效,再来商议不迟。”堂兄道:“弟妹说的有理!”俊生道:“就这么办!”
于是,俊生见了母亲宋氏。母亲神情恍惚,滴泪不语。俊生依计,将那道符贴在宋氏的背后,正好在膏肓穴处。
二人用过饭后,就在房间里等着。只等到了戌时末,偷眼观瞧,宋氏仍然躺在床上,并无异常举动。
如此过了一夜,毫无动静。
第二日一早,堂兄过来敲门,夫妻二人已经起来收拾。
听见敲门,彩蝶过去开了,一见是堂兄,随就让了进来。
兄弟寒暄后,俊生问道:“哥哥怎么来的这般早?”堂兄说:“不瞒兄弟说,昨日我走之后,特地去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天齐’就是泰山神的封号。全名叫‘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俊生喜道:“原来如此!以前都说泰山神,现在才知道是东岳大帝。”彩蝶闻言道:“如此说来,昨日门前道童乃是仙人变化。也怪我等肉眼凡胎,不识真人真相。”俊生道:“这又岂能怪你?我等家事,竟有仙人助功,诚然不知是哪一辈修来的福分哩!”堂兄也说:“是了!是了!此番需诚心谢恩。”
俊生闻言说:“如此说来,夜里扰乱门户者,必然是妖祟矣!如若再来,我等都是凡胎肉体,如何与妖魔作对?必然是个死了。”说不了,悲痛不已。彩蝶说道:“既然仙人送信,必然有意点化我等。有道是‘有求必应’,你我何不去求求仙人?”
闻得此言,好似打开了一扇门。
俊生由悲变喜道:“正合我意!”
于是乎,三人合计:彩蝶照顾宋氏,兄弟二人要去岱庙走一遭。
紧接着,吃了饭,备足了干粮,徒步而行。临走时彩蝶问道:“为何不雇车而去?”二人道:“一来家中无有闲钱,二来显得虔诚。”
彩蝶再不阻拦,二人同行而走,要去泰山岱庙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