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这件事的人把一小包药渣塞到银杏手里:“姑娘你也别觉着我是诓你,你家姨娘吃的药,药渣我已经拿到了,就是这个,这药再吃个三两副,就等着拉到外头庄子里等死去吧,
这些年府里去了多少姨娘,姑娘也不会没听过,我也不吓唬你,你们姨娘被挪出去,你肯定得跟着。”
许是想到府里这些年消失的那些红颜薄命的女人们,银杏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哆嗦着嘴唇,抖着声音问:“妈妈想让我干什么?”
那妈妈嘴角微翘,略带嘲讽地看着银杏,“瞧姑娘这话说的,我能需要你干什么啊。”
语气中满满的不屑。
深庭大院里的女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银杏闻言一噎,只微楞了楞就回过味来,拉着那妈妈的衣袖就跪倒在她脚边,“求妈妈拉我一把,这辈子报答不完,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妈妈的大恩。”
那妈妈给了银杏一个看你还算识相的眼神,居高临下道:“怪可怜见的,起来吧。”
银杏哪里敢不客气一下就起来,拉着她的手哀求:“求求您了。”
那妈妈满意了,说:“见了你们姨娘知道该怎么做吧?”
“说来道去都是虚的,能不能救你们自己还是得看你们会不会做。”
银杏点头不迭,“会做,会做。”
答的痛快,其实该怎么做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应承完了看看妈妈的脸色,怯生生道:“奴婢愚钝,还请妈妈指点一二。”
那妈妈心说,你哪愚钝了,这不比谁都精。
不过,对她卑微的态度还是满意的。
开恩一般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这回的叫起,多了几分诚意,伸手虚扶了一把。
银杏才敢起来。
神色也更卑微了几分。
黄姨娘还住在寻芳院,岑姑娘主仆依旧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
自打出事以后,艾草总是下意识的去观察黄姨娘,被岑姑娘教训了几次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
这日中午,天幕低沉,原本微醺的杨柳风加大了力道,寒风刺骨。
银杏领了黄姨娘的午饭和汤药回来,艾草跟她前后脚进门。
进了门就拉着岑姑娘,一脸神秘。
“姑娘,姑娘。”
岑姑娘虚指她的额头一记,“说了多少回了,你稳重点,别总这么咋咋呼呼的。”
岑姑娘如今心里搁着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不是克制着自己,这会都快崩溃的边缘了。
不是她想训斥艾草,艾草这样一惊一乍的,让她的心跳加快。
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有点傻。
复又想想,也亏得傻,若不是傻的,也不能跟着她这个半死人这么多年。
帮着艾草把散碎的头发抿到耳后,耐下性子问:“又怎么了?”
艾草是给点好脸色就忘了不愉快,马上忘记了之前被训斥的事,神神叨叨的左顾右盼一番,“姑娘,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岑姑娘低头又扎了一针,也未抬头,眼不见心不烦,敷衍地问道:“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银杏去花园里了。”
“她领饭比我去得早,我走到半路上就看到她回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居然在我后边,她肯定去花园里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岑姑娘扎着花的针,就扎在了指腹上。
血红血红的血珠子滴答到白色绣布上,洇出一朵艳色的梅花。
艾草看到她戳伤了手指,也顾不上说闲话了,“姑娘,你没事吧?”
岑姑娘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笑得淡淡的,像隔着烟雨。
“没事,离肠子远着呢。”
语气远比表情淡漠。
艾草粗枝大叶,见她说的轻松,也就只“哦”了一声。
岑姑娘把针线收了收,“先吃饭吧。”
提到吃饭,艾草就更不记得之前的话题了,高高兴兴的摆好碗筷。
吃了午饭,岑姑娘提议:“我们去花园里转转吧,我好像吃得有点多。”
艾草不想去,不过摸摸有些胀的肚子,吃撑了不想动的借口好像不好用,只得跟上。
冬日的花园,残雪化尽,万物凋敝,自有一番萧瑟。
枯黄的颜色是这个季节的主基调。
岑姑娘没有走远,只在水榭边的空地上走了走,看到杂乱的草丛,和草丛里散落的米饭粒。
水榭旁边的冰层,也被谁打了一个冰窟窿。
“外头冷,回去吧!”
艾草缩着脖子,“冷啊,冷啊,太冷了,就不该出来。”
扶着她走得飞快,像是怕晚了她会后悔一样。
回到寻芳院,艾草不安心做活岑姑娘也不再说她,由着她把门帘一会掀开一下,过一会又掀开,频频往正房探看。
冷风蹿进来,一室清凉。
艾草搓着手,跺着脚,乐此不疲,倒是不叫冷了。
回头问岑姑娘:“姑娘,黄姨娘是不是……?”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甚至不知道想说什么。
正房那边安静得诡异。
这种诡异从事发之初就开始了,只不过今天特别诡异。
这种变化只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
岑姑娘已经换了一块绣布,此时正坐在绣架旁埋首绣着花。
很快,一朵牵牛花在她手底下跃然成型。
一边重新换上一色绣线,一边抬头对艾草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已经那样了,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妨碍呢?”
艾草挠挠头,她觉得今天她家姑娘也怪怪的。
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什么可看的,她坐回去帮着分线,暂时不再去关注隔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