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先生没好气地说道:“你呀你呀,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么?先前说是紫若丫头晕了,好家伙,我来了一看还有个紫纹丫头,临走了又告诉我另有个胡大。”苏梦棠笑起来,说道:“这三个人,我每人赠你一坛新酿的桂花酒,可好?”
付先生哼了一声,背着手向下走去,忽而转身谄笑着说道:“我一会让麦冬给兰泽轩送药上来,你让他捎四坛酒回去吧。”苏梦棠道:“你不能总喝酒,三坛够多了。”付先生气得胡子向上翻,嚷嚷道:“那三坛是谢我救人的,多一坛是谢我送药的,哪样也不能少。”
苏梦棠闻言转身就走,口里说着:“你既不知足,那就一壶也没有了。”付先生长叹一声,口中嘟囔着“世风日下”“不敬尊长”一类的词,走下了兰泽轩。
这边芙蓉斋里面云烟雾绕,热得像蒸笼一般,一大群黄衣小丫鬟只穿着平时暑天穿的纱裙,坐在两张床榻四周,每人面前一口沸腾着红花水的锅,冒着氤氲的热气。她们手上拿着团扇,只将蒸汽轻轻往紫若与紫纹面上扑去。另有几个粗使婆子,不断来来去去给锅中加水,并负责给小丫头们沏茶解渴。
紫若与紫纹身上此时还立着银针,她们皮肤上凝结着水汽,蒸的如同煮熟的蛋清一般,光洁剔透。苏梦棠在里面坐了一会,已是满头大汗,赶忙走了出来。眼下已经快到了冬月,天气已经转凉了,苏梦棠从暖和的地方走出来,不免觉得有些寒意。院中此时没有往日的热闹,兰泽轩和流丹阁院中的小丫鬟已经全部抽调出来去芙蓉斋烧火了。苏梦棠忽然想起来,还未将李卓然飞鸽传来的字条给云华过目,便赶紧从兰泽轩出来,向耸翠斋走去。
西门三月和秋秋正在与云华同桌吃饭,紫玉在一旁照顾着。见到苏梦棠,西门三月便扑了过来,用油腻腻的小手攥住了苏梦棠的衣襟,说道:“师父,紫纹姐姐没事了吧?”苏梦棠摸摸他的头,说道:“乖,有你付爷爷在,过几天就没事了。”紫玉见苏梦棠过来,便麻利地给她添了一碗饭,苏梦棠心中诸事烦忧,只说道:“放着吧,我不想吃。”说着便坐到了座位上面。
云华在苏梦棠进来时,便停了筷子,此时他拿起来公筷,夹了一些蚝肉放在苏梦棠碗中,轻言道:“饭还是要吃的,这山庄上上下下,还都指望着你呢。”苏梦棠便拿起了筷子,只望着眼前的一盘盘菜,说道:“云华哥哥,这几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况且都没个着落,让人安不下心来。”秋秋闻言抬起头看着苏梦棠:她今日已在院中小丫头的口中,听来了“珊瑚逃走”“邓二横死”“黑衣人逃走”“兰泽轩争吵”“紫衣婢女中毒”这诸多事情。那些小丫鬟七嘴八舌,将昨日之事说得扑朔迷离、生动传神、玄乎其玄,宛如亲眼所见一般,秋秋都替她们没有去做说书艺人而惋惜。可听罢自己心中都替苏梦棠发愁,那么多事压在一个姑娘身上,偌大的山庄,连个可以为她分担的人也没有。
云华听了苏梦棠的话,心中有些不忍,说道:“来日方长,一件一件慢慢来吧。”这句话提醒了苏梦棠,她掏出李卓然的字条递给了云华,说道:“今天早上一忙乱,忘了拿给云华哥哥过目了。”云华忙接过来,展开也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感叹这字的主人着实狂傲不羁了些。他仔细辨认着每一个字,串成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