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解答不清楚。
医生找了个机会,避开秦正民对邹春秀说:以目前的情况看,很不好。估计生存期在一年之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邹春秀用双手捂着苍白的脸,泣不成声。
一年?
一年,365天。
一年,太短太短。
虽然丈夫的病拖了这么些年,她知道不能够痊愈。但心里,时常梦想着奇迹到来。梦碎时分,锥心般的痛。
回到湘城,秦正民住进了湘城医院。
邹春秀又开始在单位、医院、家里三头奔波。
秦家丰厚的家底,早已在多年的求医问药中不剩一分,还欠下了一些外债。
这次的治疗,各种副作用奇大。整夜失眠、恶心呕吐、剧烈头痛;瘦了十几斤、头发也掉了不少。
最让秦正民难以忍受的:喝再多的水,仍口干得不行。那种感觉如同置身找不到水源的烈日沙漠,渴得难以忍受。
肿瘤科的病房,人来人往。老病友的离开、新病友的到来,对于这些抗癌的斗士们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秦正民很久没见过老病友老崔,心里有些挂念。正想着这事儿,杨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医生来查房。
秦正民问:杨医生,老崔现在还好吗?
杨医生神情有些闪烁,装作没有听见。
正忙着给邻床换点滴的小护士问:老崔?是不是崔**?他上个月就走了。
秦正民心里一沉,有些阴郁地问:你是说老崔死了?他死了?
杨医生横了小护士一眼,小护士不敢再多话,一溜烟地跑了。
秦正民的邻床,是一位陌生的病友,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他躺在床上,幽幽地说:我住进来时老崔还在,没得几天就去了。他夜里总是痛得直哼哼,作孽咯。
杨医生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重,说:查房呢,那谁你少说几句。
秦正民似霜打的茄子,心情一落千丈。
晚上,秦晴到医院给父亲送晚饭。
秦正民的头痛发作得正厉害,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再加上受到老崔去世的刺激,心里异常烦躁。
秦晴将保温桶里的饭、菜、汤,拿出来的盛好摆好,突然惊呼一声:爸,我忘记拿筷子了。
秦正民想也没想,就甩了女儿一个耳刮子。
“啪”,这一巴掌够响够脆。
秦晴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直楞楞地站在那发傻。
正是饭点上,病房里除了病人,还有来送饭的家属。大家看着秦晴挨打,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劝。
得了这种病,谁家的家属不受点委屈呢?正常!很正常!
秦正民大声吼:废物,滚回家去。
秦晴捂着脸,含着一眶眼泪,站在那里不敢动。
有位来送饭的大姐,来打圆场。她拿了一双筷子走过来,对秦正民说:老弟,我这有双一次性筷子,先用着吧。
将筷子放好,她搂着秦晴的肩膀往门外走,说:姑娘,先回家去吧,明天记得带筷子咯。
秦晴一路上嚎啕大哭,跑回了家中。
邹春秀问女儿:怎么哭了,怎么了?
秦晴不说话,只是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