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华这两天连白粥都没喝一口,建新母亲心疼极了。她坚持留下来陪夜照顾孙子,让其余人回家。
建新和漫云,似乎忙得有些过分。连自己病中的儿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一直没有出现。
智华自幼便于父母相处得不多,感情也不是很深。再加上性子稳,外表上显得毫不介意。内心里,说一点不介意肯定是假的。
前任儿媳妇自己管不着,无所谓。自己的亲生儿子管不了,很伤心。建新母亲很介意,忍不住当着孙子面,叨叨了建新好几次。
漫长的夜晚,智华整夜都不安宁,疼痛难忍根本就睡不着。建新母亲强撑着守着孙儿,天快亮时才睡了一会。
一大早,大舅开着借来的面包车,带着父亲在医院大门口等候。大舅本是单位领导的小车司机,请个假借台面包车确实不是难事。
医生查过房后,建新母亲以扶智华出去走走为由,从病房里溜了出来。一行四人,坐着面包车赶往北县三里村。
身上太疼,智华坐在车里一刻也不安生。每隔几秒钟,就变换一下坐姿。脸上的表情,也是各种扭曲。
大舅是老司机,车子开得又稳又快。到了北县县城,就一路打听钟先生的消息。听说:钟先生身体非常硬朗,一如继往地行医。
众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有了喜色。智华哪里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只想打上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头浇下,止止这钻心的疼痛。
走了不少弯路,好歹还是找到了。
中午时分,车子终于停在钟先生的小院旁。院门大开着,似乎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十几年过去,钟先生的小院外头还是那个样子。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
老爷子心中一喜,自古高人不露相。这般低调还名声远扬,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
十几年过去,钟先生的小院子里还是那个样子。三色的鹅卵石,倒显得愈发光亮了些。不同的是,院子里头建了个圆形的小鱼池。
小鱼池也是由三色鹅卵石彻成,一米多宽,半米多高。池子的边角落有一座不大的假山,假山边有个凸起于水面的小石台。假山顶部有股细小的水流,潺潺不停歇地落下。一只乌龟正趴在那里,边洗澡边晒太阳。
小鱼池里的水,似乎是引的活水。水质清澈,水波流动,几条金黄色的小鱼畅快地游着。
几人刚进院子,钟夫人就出来迎客进门。安排大家在堂屋的两侧,一一落座。钟先生坐在堂屋里案桌后的太师椅上,正在打坐养神。
银质小香炉里的香,散发着清甜的草药香味儿。白白的丝状烟雾袅袅,悠悠地腾起。在房顶上汇集,像轻纱一般萦绕着四周。烟雾后的钟先生,未曾有半分烟火世俗,身姿挺拔气质出尘。
十几年了,钟先生没见老。一头花白的头发,红光满面。倒是钟夫人,一头青丝已经花白,愈发消瘦了。两人穿着同款的浅蓝色棉麻、手盘扣褂衫,十分雅致。
智华时不时呲牙咧嘴、嘴角抽搐。痛啊,没办法啊。这间房子,似曾相识;这股香味儿,很好闻。
钟夫人转身回房间,托出了两盘子香喷喷的蒸米糕,又端上了茶水。三个大人本不觉得饿,闻到米糕的香味,馋虫大起。就着茶水,趁热吃了起来。智华吃不下,喝了两口茶水。
智华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看诊的事情。只觉得坐在这里,内心非常宁静。那位钟先生,看上去很有几分侠义风骨。便咧开嘴角,笑了笑。
等大家吃好喝好,钟先生已笑吟吟地端坐着。他打量众人一番,招手唤智华过去。智华收敛了面部表情,忍着痛坐在了钟先生对面。
钟先生并不问病情,只说:你家的桃树可好。
智华回答:我家的桃树不太好,倒是桃树边的凌霄花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