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烦人恍若未觉,直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天雷地火烧化了一般,呆立当场!等过了许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头顶一寸之遥处,正插着项羽那把丈八长矛。惊骇莫名之间,顾不上什么汉王的军令,掉头就走,只是惊慌失措下,一脚踏空,扑通一声从梯上摔落而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望楼下不明所以的汉卒上前扶起面色苍白的楼烦人,七嘴八舌地问来问去,只发现这胡人两眼无神,嘴脸不住地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大概也就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汉营众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听清——
“霸王,霸王来了,好吓人,太吓人啦……”
众兵卒大惊失色,慌乱中也不管倒霉的同袍,把楼烦人随手一丢,转身就大喊道:“项籍来啦,快来人啊,楚军杀来了!”
刚才还在兴奋中的汉卒们瞬间沉寂了下来,少数几个壮着胆子爬上砦墙,终于看到那个传说中的伟岸身影立于天地之间,遂下定决心——继续藏于营中当缩头乌龟。
而脚刚洗了才一会儿的刘邦对帐外的动静大感意外,派人一问方知项羽单枪匹马来到砦前叫阵,立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直到看见依然魂不附体的楼烦箭手被人抬至驾前,才相信营中所传非虚,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召来跟随自己多年的曲城剑宗蛊逢,一通大骂加拳脚伺候,总算把胡人高手从神游之境招了回来,然后押着人,再度下令,趁项羽妄自尊大,不顾自身安危来营前挑战之时将其射杀!
可怜的楼烦哥们只好再次拾起家伙,一步一步向着想想就发怵的望楼走去。心里却默默向昆仑神祷告,让项羽回家吃饭,或者跑肚拉稀,哪怕困了去睡午觉也行,总之别再出现了。
当楼烦弓弩手又一次站上望楼的时候,发现伟大的昆仑神是如此的不靠谱,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物,以及……一样的眼神!
就这样,在刘三大王满心期待的目光中,楼烦高手不负(楚军)众望地打起了摆子,非但没有一箭射死项羽,反倒连连后退。直至退无可退,跟着就一个向后落体,还是逃不了坠楼的命运,只不过这一回运气不佳,头是朝下的……
亲眼看到了汉营士卒脸上惊惧的神情后,作壁上观的刘邦再也坐不住了。他想不明白,项羽那副面孔自己以前也没少见啊,有什么吓人的,至于这么害怕么?
此时,刘邦想起了汉中拜上将军那晚,他与韩信秉烛夜谈时,这位绝世名将对西楚霸王的评价——
暗噁叱咤,千人皆废*!
难道项羽那一身的王者之气只对我免疫么?不行,再这么下去,广武山也别想待了,直接退回关中、巴蜀,守着函谷关和栈道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去吧!
汉王大人痛定思痛,既然唯有自己能不受对方影响,输人不输阵,眼下也只能由他亲自出马了。于是在拒绝了身边人的劝阻以后,缓步走下砦墙,令士卒打开砦门,在寥寥数人的护卫下,沿着广武山路行来,与项羽隔着山涧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