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穆德林阁里是一个纺织手工坊,老太婆抬起老胳膊在空中比划着,三台松木开始转动起滑轮,丝绸纺织线旋转起来,椭圆堡发出哐当机子声。老太婆用鸡毛掸子戳了戳花臂哥结实的肌肉:“喂,从今天起,澜澜、喂,和那群狐狸一起做事。金陵,你和那个李达的狐狸人一起干活。”
瘦高个已经被折腾的没有脾气,全身汗流浃背,他翻了个白眼问:“狐狸和狐狸人有什么不一样?”老太婆皱巴巴圆脸上露出讪笑,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嘴巴咧得足足有一尺大,花臂哥吓得连连后退:“狐狸是看家的动物,狐狸人是不听话受惩罚的人,在我穆勒妈妈手上干活就是要闭嘴、能干,每织完一个小架子你们就能获得飒飒币10枚,只有积累到100个才能离开这里。”
猛然,她垫脚朝三个男人粗糙的脸上挨个的吧唧一口,黏糊糊的口水粘在上面:“这是穆勒妈妈对你们的恩赐,能加快机子的速度,要是.............你们不听话的话,那就要去天涯地笼里和动物们格斗了哦。”她微眯着狠毒的眼眸,小声威胁的提醒。三个男人准备抹脸上口水的手停在了半空,迟迟不敢乱动,免得又在这个不知底细的世界里出了事,小矮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太婆驼着背慢悠悠的朝掐丝珐琅灯走去,啪,一个漏斗瓶倒立着放在了灯架上,一米光阴开始倒计时。
身后大门轰隆隆的关上,老太婆阴森的话在椭圆堡的侧门传来:“一米的光阴,等会儿我会来检查的,没有做完只能打发你们去天涯地笼了,哎,现在的若米太会表现了,和悬浮人大大们一样厉害,真是令人担忧哇……”碎碎念的咕隆话渐渐变小,没有人能听懂她在碎念什么。
三个大男人看着眼前巨型纺织架干瞪眼,“什么,小架子?”瘦高个仰头望着半空悬浮的大家伙望尘莫及,这就是口中所说的小架子,可它一点也不小足足有十米长,十个男人才扛得动。花臂哥愤恨的摇头:“女人的活要两个大老爷儿们干,算怎么一回事。”
他坐下来脱掉身上湿漉漉的短袖,拧出黑漆漆的水,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算起来已经有三天没洗澡了吧。咿——他自己也不自觉地蹙鼻,满脸的嫌弃,难怪要吃那个跳跳丸,也没看到香喷喷,他嘟囔着抱怨,咳咳咳,胸口又阵阵发疼,仿佛里面放了一个搅动机揪着肉肉胀痛,怕是没出去就要废掉在这里的吧,他闷闷的想。
一个东西冷不丁的从身后飞来,花臂哥怔住半秒反应神速地旋转,水晶球砸在了木架子上,五彩丝绸纺织线哗哗的滑落下来。糟糕,他暗叫不好,这时另一头又传来噌噌的声音,花臂哥还没完全来得及反应,一个小巧的弹子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来。
咚咚,他的脑袋彻底被砸了。后脑勺的正中心地方缺了一块头发,一股鲜血宛如小泉不断往外涌,他恼怒的捂住冒血的脑袋慢慢转过身便见到六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凭空伸出的升降台上,哦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六只成人模样的小狐狸,浑身红色毛发雪亮,肚皮下是一片白花花的小绒毛,此时正微勾着前爪搭在扶栏上,长嘴叼着一根喇叭烟正挑衅的看着他。喇叭烟是一朵冒着白烟的喇叭花,外圈酱紫内芯白色,根部是一节小拇指大小的烟柄,这是穆德林阁最贵的玩意儿,这是穆斯妈妈赞扬时会赠送的礼物。
阿狸和一帮子年轻男人得意的两手叉腰说:“喂,快来问候一下我们狐狸爸爸们。”哈哈哈哈,阿狸年轻人们发出傲娇的嗤笑,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匍匐在地朝他脚背上落下一吻。
珂珂生气的挥舞着拳头,踮脚旋转蹭地起落,两手向前一伸,无数枚刀片幻眼重影的朝升降台飞去。六只狐狸好奇的歪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无数条白花花的光影朝自己身上飞来,无数枚刀片直击他们白色小绒毛肚皮上,只听见哐哐的声响,刀片穿透身体而过软绵绵的跌落在地。
“天呐,这里的人无坚不摧。”珂珂难掩脸上的慌张,一张嘴惊成了O型。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胆小如鼠的自己,比如之前在盐地城里他竟然毫无节操的乞求着想要回家,真是丢尽了男人的颜面,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得很,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升降台上,六只小狐狸张牙舞爪地不停拍着小爪子,爆发出一连串哄笑,他们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刀片直挺挺地穿过身体,气急败坏地跌落在地,他们重复的喊:“喂,快来问候下我们这群狐狸爸爸们。”
花臂哥眼眸嗜血的发红,怒气冲冠地吼道:“凭什么?!”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恍惚中,有一个年轻狂妄的声音与之重叠。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格安社的大厅中央他趾高气昂地指着地上颤抖的男人说:“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两个年轻男人的笑声不断的重叠,他猛然抬起头身体一僵,他好像……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两边的人死犟着相视而望,丝毫没有一方想要妥协的样子。布谷布谷,拐弯的侧门口凭空飞来鹅黄羽毛的布谷鸟,丝绸纺织线像瀑布般滑溜溜的落下来,所有的松木架子开始不停转动,灯架上的沙漏开始流淌。
“不好,穆勒妈妈来了。快,你们快点活吧,若米。”六只狐狸惊恐的看着头顶上盘旋的布谷鸟,四脚落地的跳下来和他俩并肩而站,拎起不停滑落的丝绸纺织线指挥,“拿起这些线,往后仰,头高身低,对……没错,澜澜干的漂亮,我们一二三往后拉……”
布谷鸟看着狐狸们齐心协力的干活,又瞟瞟狐狸人李达带着瘦高个熟悉所有纺织线,心满意足地飞走。阿狸余光瞟到布谷鸟消失在黑暗的侧门口,松懈的一下甩开木架子吊儿郎当地说:“你们继续,我去眯会儿眼。”
俩人看着他左扭右扭的毛绒绒长尾巴,相视而望两个男人心里了然,各自思忖着:“这里的人的软肋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珂珂拉起纺织线绕到了另一边,一只硕大的蚂蚁正抬眼看向他,公蚁小白瑟瑟发抖地站在木架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