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能城堡。”毒舌安敲了敲菱形山间的圆珠把手,黑曜石抛光镜里慢慢浮现了一个老太婆,睡眼惺忪地瞪着他,尖鼻头使劲撮了撮镜子,很不满的抱怨:“安哥哥,这么晚侬侬在睡觉了。”一如既往地用着小姑娘的词汇,发嗲的声音沙哑透顶,听得实在让人瘆得慌。
“微能城堡。”毒舌安沉着脸,哑声重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终于让出了道,镜面闪现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狭小的房间出现在眼前。老太婆看着他安然无恙地模样心里思忖:“今天的他怎么没发病?”以往,只要他从这个城堡里出来就会精神萎靡,全身痉挛,这次完好无损难道是翼大人给了能量?啧啧,真是偏心呐。
毒舌安跨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下次叫侬侬的时候记得换一张脸。”“你……………….”黑曜石的镜面中,老太婆气得吹胡子瞪眼,瞌睡全无,镜面里传来生气的咚咚声,毒舌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旋转楼梯口。
微能城堡的大堂里,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猫。潘达理不安的摆弄着百合花圈,扯了扯独眼镜布,这是做错事时候的表现,娘娘腔小觅咀嚼着一片芥末饼,阴阳怪气儿:“这下好了,猫儿不见了。你看怎么办吧?”
大堂里两男一女,一狗一车两条盘龙,还有一群书架、旺旺茶壶、矮冰箱都凑到一块儿商量:“猫儿姑娘………….应该没问题把,我刚问了隔壁家的冰箱,说是其他家的冰箱也没打听得到。”
“废话,咱们整天待在家里能打听得到什么,猫儿姑娘,是在凌霄乐园走的吗?”安格斯摆动长尾,凭着自己是上万年的一条盘龙,倚老卖老。旺旺茶壶挪动着大屁股正想帮冰箱抗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怎么了?”毒舌安站在悬梯口问。见到他,所有的物品都戛然而止,一溜烟的跑回到了原位。三人扭头纷纷齐声喊道:“老大。”嗯,毒舌安点点头,懒洋洋的摆弄着大长腿,目光落在小巧可人的身影上,久经风花雪月之地的潇潇很快示意,走到他跟前负荆请罪。
“老大,上次格安社是我的失职,没有事先查到他们的计中计。这次………潇潇能够确定格安社的成员们已经四面八方赶回来了,聚集在龙凤馆。”
哦?潘达皱眉,这是安宁市最大的宝宝用品店……..晚上吃的培根鸡蛋煎饼在胃里搅动,口味真是够……..独特的。既然已经提了这个话茬,毒舌安干脆接着问到底:“他们真的没有老巢吗?”
潇潇巴掌大的脸点点头,见到他脸颊微微有些红晕:“是的,老大,潇潇打听到格安社的每个人右手臂上会有五芒刺青,入社的时候慧老大会在他们的肉里刺入传感针,核心刺青是慧老大自己,只要有重大事件就会摁下她手臂上的五芒刺青,其他人就能随时感应到,所以,这次一定有大事要发生,目前打探不出来。”
哼,他们的大事无非就是猫窝罐。毒舌安眼睛亮晶晶,小觅挥舞着兰花指不满的插嘴:“老大,你没发觉可怜的猫儿…………消失了么?”
潘达非常乖巧的挪动庞大身子,先斩后奏,率先承认错误:“老大,我们从贞德医院出来后就去了凌霄乐园,途中猫儿接到了他爸爸打来的求救电话,我就多开了一句玩笑话,不知怎的她就非吵着要下车。两个小时前,我们打她电话关机,问她爸爸也没有电话,打到村里的南食店又没人接…………………”
波比依偎在他怀里,伸出小舌尖舔舔,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毒舌安,不放过丝毫表情。“哼,你还是没讲到重点。”小觅忍无可忍地吞了几口芥末饼,“你把她气跑之前,有一辆越野车跟着我们,是王羽那家伙。”
四个小时前,猫儿从面包车里下来,拦下一辆的士直径朝西边县城开去。电话里爸爸的哭喊萦绕在耳,作为铁铮铮的汉子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崩溃:“鸾鸾,快回来吧,你弟弟他………….”她奋力推门的刹那,就看见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坐在床边,端着绿豆粥往老年痴呆的老母亲嘴里喂,那粥水一个劲儿往外流,他烦躁把碗一甩,粥溅到了老母亲的脸上。老父亲是个农民,顾不上放下手里的铲子就冲了过去,想拉开瘦高的男人,谁知对方火气旺盛,力气极大,一反手就将老父亲撂倒在地。
他面目狰狞指着地上的老人,破口大骂:“我娘的钱到底去哪里了!回来伺候她就算了还没钱!小孩吵着要学费,老婆吵着要离婚,就是你们没给到钱!”这是她的弟弟——赵文革,自从懂事起他就是这副德性,找了工作从来没去过,不是赖在家里睡懒觉,就是跑出去闯祸,找的老婆也是父母介绍的,他什么都不会。
哐当!猫儿气得踹门而入,迷你金枪已经蓄势待发,老父亲放下铲子抱住了她:“你懂点事,那是你弟弟!”
猫儿气得浑身发抖,眼里一片血红:“爸!你找点记性,当初我离家不就是因为他吗?”她看着面容黝黑,满手褶子的老人更是气得掉下眼泪,他们是可怜的,可是可怜人真是有可恨之处。
赵文革眼珠子翻地,食指不怀好意的指着她脑袋,趾高气昂的嚣张:“怎么了?你是我姐姐,你是家里的长姐,撒手不顾老母亲离家出走,想要撂在我身上是不是,没门!我告诉你,没门啊!”
“啊!”耀武扬威的男人突然低声喊叫,捂着右脸钻心的疼痛。在他说话之际,一颗金色气枪的子弹已经从他脸颊边擦飞出去,留下一条血痕的口子,这是教训!老父亲心疼的跑过去,急得扬起左手给了猫儿一个暴栗,这是小时候不听话时常有的动作,力道极大,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可以了,可以了!那是你弟弟!这些你拿走,拿走!”老父亲战战兢兢地从墙缝里拿出一团毛巾,脏兮兮的大红毛巾折叠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面,是十几张红票子。
“早拿出来不就是了!明天我叫她过来照顾老母亲。”赵文革不顾脸上的血痕,一把抢过去舔着口水数数,兴奋地目光炯炯,没多久得意洋洋的摔门而去。他嘴里说的“她”就是过门媳妇,按照上次的家庭会议,赵文革和他老婆要照顾父母,他不愿意做就推给了女人。
猫儿看着床上的老母亲神经叨叨地念,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她强忍泪水用手帕一一擦去,老母亲忽然神智清醒过来,皮包骨的左手抓住她,微微发颤:“你………..不嫌弃我啊………….鸾鸾。妈妈脏,你不…………….”
“不嫌弃,永远都不嫌弃。”猫儿哽咽的反手抓住她,冰凉透底的老手慢慢回温过来。老母亲一直是精致的,自从病倒后全权交给了父亲管,父亲是个大条不收拾的男人,做什么事都舍不得,新衣舍不得穿,装在袋子里挂在天花板上;好菜也舍不得吃,能吃上一口肉就开心的笑嘻嘻,母亲跟着他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抹干脸上的泪换上了新睡衣。
“冷冷冷…………啊,有火。”老母亲挥舞着手尖叫,那是老毛病又犯了。父亲过来像往常那样给她塞了药丸,把她抱在腿上像孩子一样哄着,嘴里念叨着县城里的乡里话:“格桑的女哦,以前我追着你跑哦…………”
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讲的是父亲向精致的母亲求爱。他把故事编成了曲儿哄着她的时候说,五点大清早起床来回踱步的说,像歌儿一样悦耳,像刀一样割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