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寒假,老家传来小舅即将结婚的讯息,母亲在电话那头催我早些回乡帮忙。于是,我早早的预定了车票,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印象中,小舅一直是个吊儿郎当的人,尤其是在对待感情方面,显得格外的“不正经”。念高中那会儿,我曾在大街上不止一次看到他搂着不同的女人四处闲逛。每次见到我,小舅都会把身边的女人介绍给我,并用调侃式的语气让我称呼她们为“小舅妈”。我知道他的德行,这些所谓的“小舅妈”们不过是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而已。我一度也感到困惑,这些“小舅妈们”究竟看上小舅哪一点?要说德、智、体、美,他可是没一样沾边呢!所以一听到他要结婚,我最大的反应就是吃惊,我着实没想到这样一个“二流子”竟然也会有安下心来结婚的一天。
小舅的婚期是定在腊月初八。那天的天气格外好,隆冬的薄雾早早散去,远处的山黛轮廓清晰,慵懒的太阳爬上山岗,正绚烂在天边的赤霞,映出了一抹殷红。不远处外公家的院里,传来那首喜庆的《今天是个好日子》。
接亲车队的主婚车是辆崭新的奥迪,是二姨托城里的朋友借的,她知道外公爱面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当然排场搞得越大越好。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已婚的女人不能去接亲,所以我和明珠表妹被委派进入了接亲队伍。
小舅妈的家就在我们的黄龙乡,也是农村人,家庭条件一般,倒也和小舅相配。车队行驶很慢,如蜗牛般停停走走,一路上师傅们变着法子找新郎官要红包。等到女方家时,已是上午十一点。
当小舅妈挺着大肚皮从屋里走出来时,我震惊了!我吃惊的原因倒不是她未婚先孕,毕竟农村这种情况很多,奉子成婚虽不好听,但也能被大家接受。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位小舅妈完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学生模样,身材也十分清瘦,若不是她怀了孕,怎么看也像个学生。我悄悄问明珠表妹:“小舅妈看着好年轻,不知道多少岁了?”
她调皮道:“表姐,你猜!”
我莽起胆子猜道:“二十?”
她咯咯地笑,然而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她今年刚满十七!”
我惊得捂住嘴。“我的天啦,不会吧!”
明珠表妹一副异常肯定的表情。“真的,我敢打包票!这是我妈亲口给我说的。”
我看了看这位比我还小的“小舅妈”,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听明珠表妹说,由于小舅妈没到法定年龄,他们实际上并未扯证,结婚也只是形式上办了场酒席,告知亲戚好友他们已结成夫妻的事实。婚礼上,小舅虽然穿得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但耷拉着脸,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完全不是新郎官该有的样子,让人觉得这段婚姻像是被强迫的。
回到家后,母亲告诉我,小舅其实根本不愿意结婚,但对方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才不得不结。至于他们的相识、相爱过程,也是充满了戏剧色彩。原来在小舅高中毕业后,由于没有找到合适工作,四处混吃混喝。外公心急,想托二姨给小舅介绍个工作,但易小川正好下岗,所以这事就没办成。因为外公天天念叨,小舅也不愿意在家呆着,于是就到乡里的发廊当起了学徒。一天,发廊里新招聘了一个长相清纯秀气洗头妹。小舅看她第一眼就有了心动的感觉,于是就死皮赖脸的追求起来。
这位叫张小丽的洗头妹,也就是我后来的小舅妈,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后就辍了学,开始在社会上闯荡。她起初觉得小舅大她八九岁,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所以不愿意和他处对象。可小舅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天天找机会和她套近乎,还每天给她带早餐,嘴里甜得如同抹了蜜,尽哄她欢心。张小丽毕竟还年轻,入世未深,单纯天真,很快掉入了小舅的“甜蜜陷阱”。
小舅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深知女人心,哄起女人来是一套又一套,更何况是一个单纯的年轻妹子。为了讨张小丽欢心,他真是舍得下本,把所有的工资都用在她身上不说,还从家里偷了几大千,带着张小丽到县城买衣服、逛街、看电影,用各种浪漫的方式扰得她五迷三道。交往一个月后,他就和张小丽开正式始了同居生活。
然而,小舅的一切行动都是背着外公在秘密进行。他从小在受宠的环境中长大,养成了他的贪玩、任性,并不想对张小丽负责。直到有一天,张小丽怀孕了,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头冒金星,双眼发黑:“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小丽也有些生气:“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小舅崇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状态,并不喜欢生活中有太多的束缚。况且他自己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怎么能接受一夜之间变成父亲。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小丽,让她赶紧把孩子打掉。张小丽死活不愿意,称打胎对身体损伤大,况且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也舍不得。小舅见张小丽不为所动,撂下了狠话:“不打孩子就分手!”
张小丽火冒三丈道:“分手?你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
小舅语气也很强硬:“他干什么关我屁事!反正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张小丽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我爸是杀猪的,但是把他惹急了,也杀人!”
张小丽没有开玩笑,她爸叫张深红,是乡里出了名的“杀猪匠”,因为猪杀得好,经常一刀毙命,大家都称呼他““张一刀””,一到年关,十里八村都请他杀猪。
小舅自然不信张小丽的话,结果没几天,“张一刀”果真就提着杀猪刀赶到朱家,吓得小舅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外公见“张一刀”提着杀猪刀来到他家,战战兢兢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张一刀”恶狠狠道:“朱冬男那个龟儿子在哪里?喊他给老子滚出来,他把老子姑娘的肚皮搞大了,现在想不负责任吗?”
听到“张一刀”这样说,外公气得脸色惨白,连忙把小舅喊出来问怎么回事。在白晃晃的杀猪刀面前,小舅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张一刀”把刀一扬,提高嗓门道:“这事怎么办?结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