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在眉目低垂的男孩身上,好像看到了永恒的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酒杯悬浮到了古斯塔夫胳膊下,他划开了手臂,鲜艳的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进酒杯。
它快速的染红的星河,但随着血液不断的注入,酒还是没有溢出,就像酒杯那头连接着无限的饮客。
两根手指抚过伤口,新的刀伤随之愈合,疤痕都没有留下。
“你很冷吧。”古斯塔夫说。
“已经冷到没知觉了吧。”古斯塔夫又问。
“你在回答我吗?你是不是一直在回答我,但是一张口声音就被寒冷冻结,落在了地上。”
“你回答我呀。”
卡普亚终于回应了,他的话语果真被冻结,落到了地面,碰撞出一声长长的“哎——”。
“你喝酒吧。”
在古斯塔夫手臂下的酒杯缓缓升起,酒面上荡起花一样的波纹,又恰好保持在杯壁能阻挡的范围。
“喝吧,喝了酒就不会冷,不要碰着妈妈喝过的那一处就行。”
卡普亚喝了一大口,从未产生过的恐惧和奢欲令他喝了一口又一口。神父看了看酒杯,仍是满的。
卡普亚端着酒杯有些茫然,他想若直接松手,酒杯是坠落,还是会想刚才那样悬空,可他不敢冒这个险,他把酒杯还了给古斯塔夫。说实话,他现在害怕这个男孩。
古斯塔夫:“好喝吧。”
卡普亚:“好喝。”
古斯塔夫:“比任何时候的酒都好喝。”
卡普亚:“都好喝。”
古斯塔夫:“比母亲喝的最后一口都好喝。”
卡普亚沉默。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神父回答。
卡普亚发现自己似乎被更高等的生命体压迫着,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是在被引导,根本不会产生另外的想法。
“不要害怕。”
一时间,卡普亚之前一直被空气掐紧的喉咙突然松弛,如释重负的快意,在酒精的催发下热烈的流淌。
“我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出生又存活,对吧。
“在弗雷姆,无亲的婴孩和活鱼没有区别,会成为食物。我感谢你的养育,但是我要问你,有没有人因为没有吃到我而饿死?”
“没有。”
“那,我将归还我的一部分血。拿着我的酒杯,给弗雷姆每一户人分一杯酒。在每个人都喝上一杯前,酒不会空,杯子也不会碎。若有人要两杯,你就给他两杯,出去吧。”
卡普亚想提醒一下天气,他认为酒会结成冰。
“出去吧,趁酒还温热,趁着我还没有长大。”
卡普亚走出教堂,敲响一处处门,每分一杯酒,月亮就下降一些,到最后一户喝上酒时,甘尼克斯山脉分割了昼与夜。
做功粗糙的酒杯也在神父手中变成粉末,一颗不留的随暖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