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强说哥我想离开面粉厂，和我爸妈分了家，我想自己干点事儿多挣点钱好养家。

“亚细亚”拱不进去，这后院儿面粉厂的主事儿又冒出火苗苗儿，东升黄连水洗头有点儿苦脑（恼）。

六六六九九九，哥俩划拳猜令，一人一瓶白酒下肚。东升趴在桌子上说小强什么是幸福？东强说跟升哥一样当百万富翁就是幸福。东升拉着醉意的长声说不对，幸福就是猫吃鱼，就是狗啃骨头，就是猪睡觉，就是天天能有饭吃。说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亚细亚项目在铁佛市南北要道启秀大道和东西要道东方红大道十字路口的东北角，眼下正在暴土扬长地拆迁。东升开车路过，看着那一大片地儿，想像着就要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越想心里越痒痒，百爪挠心，就又拐向了亚细亚公司。

小的时候要饭时在人家门口，主人不愿意出来他就一声声地招呼，也许是四五声也许是十声八声，只要他坚持不走，总是主人不耐烦了出来打发他了事。多找一次外经委副主任、亚细亚公司总经理陶卫国，也没什么费事儿，顶多就是豁出来一张厚脸皮，死马当活马医呗。他要饭的经验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东升去的次数多了，陶卫国有些事也不避他。上班时间该下象棋下象棋，该打够级打够级，有时凑不齐六个人还拉上东升一起打。打到中午或晚上人家一行几人去饭店，东升就知趣地自行离开。下棋打牌时很少说题外话，只是偶有一次陶卫国问了东升，铁佛村是不是在佛城工业园，铁佛村还有多少没占用的土地。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东升接到了陶卫国的电话，喊他去铁佛宾馆吃饭。领导亲自喊他去大宾馆吃饭，东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开车顺着启秀大道左转进入东方红大道，一路飞奔，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铁佛宾馆。

进到五楼的单间，里边只有陶卫国和另一个稍小他几岁的两个人。陶卫国让服务员加套餐具，指指东升给对方说，这是铁佛村建筑公司的刘总。又给东升介绍对方，说这是市建公司团委易滨书记。

东升伸出手来准备握手，易滨瞟他一眼并没有动身，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陶卫国让服务员拿来纸笔，让东升画一下铁佛村和佛城工业园的位置，询问了周边的土地情况。然后把东升置之一边，两人交谈。

此刻，陶卫国和易滨像讨论自家的院落规划一样，选中了铁佛村东南离市区最近的也最齐整的二百亩地。

易滨说你先弄好手续，等到这季麦子收了，你选好还能种的树苗儿，我组织公司团员来给你义务植树。陶卫国说团高官还没有干够啊，不弄个老总当当？易滨说姐夫啊可别往火坑里推我，我搞政工的哪懂专业技术，再说市建是个将近五十年的老国企，里边裙带关系盘根错节，我才不去受那洋罪。最近老经理准备退休，市建委正选接班人呢。陶卫国说去团市委也行啊。易滨说我也没兴趣儿。

吃完饭，陶卫国让东升明天中午带村书记再来这个房间吃饭。临走又改为后天，说明天有一个和日本某城市缔结友好城市的活动。东升开车直接到程耀旗家告知，程耀旗虽然纳闷，但能和市外经委的副主任一起在铁佛宾馆吃饭，也是激动的那个老心脏狂跳。

几天后东升告诉东强，面粉厂两人二一添作五各占一半的股份。每年提取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设备的折旧费还给东升，提够成本为止。

东强眉飞色舞，说哥呀我们可不可以再做面粉深加工，做些食品送去市里卖？东升说搞食品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用和我汇报。只是别光图挣钱，食品关着健康，上边管得严，弄好了再做，步子太大了心急了容易扯着蛋。东强吹声口哨当作回应。

永强叔给负责预制厂，东升一百二十个放心。另一个自家的老哥给看管养殖场，收支相对简单。加上面粉厂再做食品，东升是窝主分赃坐享其成。就是建筑公司弄不成个大活儿，始终提不起他的精气神儿。只等着陶卫国免费的午餐，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穿着干净的衣服，在高级饭店，铁佛村书记程耀旗，终于和市里的部门领导坐到了一起。陶卫国开门见山，说是要在选中的那二百亩地块儿上植树造林，年租金按市场行情，请程耀旗协调好村民。至于乡里（已与工业园合二为一）和区里自不用操心，自己会办妥。事成，肯定会感谢书记老兄。

村民把集体土地租出去，不用春种秋收收入也不少，自然没什么大的障碍。很快，程耀旗代表村委会，和陶卫国安排的一个朋友签定了二十年的租地协议。当然，程耀旗也享受到了公权力带来的大好处，心里再次庆幸，自己费尽心思地弄到这把宝座是多么多么地英明。

亚细亚的项目，不知为什么，最终本市的大建筑公司市建和区建一个都没有进入。

三十层的宾馆酒店由中国建筑公司某局承建，那时高层建筑施工还只有中建公司有这个能力。十二层的写字楼由外市的那家县建筑公司承建。东升的天利建筑公司，给了六层的家电商场，对此东升已经心满意足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管另外两家建筑公司如何，东升私下里给陶卫国陶总，做了结算额五个点佣金的承诺。心里且盼快点儿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