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弦沉默。
他转头一看,只见林中其他人都没了踪影。
他刚才在旁边看的清楚,蒙面伪装的人都是没什么名声的,倒是那些有名如司徒莽、中原五剑、桃花扇的都没做什么伪装——特征太过鲜明,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但是除了桃花扇和中原五剑方才冲出去了,吕云柔、张绣、公孙硕这些赫赫有名之辈竟然也没有出现,实在是有点奇怪。
开始的时候司徒莽还坐在林子边上唱歌,但是转眼之间他就没了踪影,没冲到阵中,也没有被杀,就是一个眨眼间不知道哪里去了。
——就好像来看戏一样,看完戏就挥一挥衣袖,悠然离席了。
——他们对长生至宝没有兴趣吗?
——肯定不是,不然也不用大费周章冲击杭州城赶来了。
——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别的玄机。
就在这时,离他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
“谁!”他喝问道。
一个黑衣的身影走了出来,他和那些江湖人的黑衣虽然大体一样,但是感觉却截然不同——脸色苍白,手指修长,气质阴冷,像是靠黑衣来维持性命。
他容貌俊俏清秀,轮廓有点年轻幼稚的感觉,但是那双眼睛却给梁弦极深的印象。
眼眶比正常人深,显得疲惫而憔悴,那双眼睛却像潭水一样冰冷,看了就然人感到这是一口直通地底的深井。
他头上落了一片叶子:“你好。”
这个温和友善的开局简直是梁弦这些天来听到的最不正常的。
他忍不住笑了:“你好。”
还是保存着警惕。
两人虽然不认识,但是黑衣青年却丝毫不局促,好像除了平静以外没有别的情绪:“我是苏兰旌。”
梁弦无意自我介绍:“你是来抢宝贝的吗?他们冲山下去了。”
苏兰旌静了静,站在那里:“不,我是来找你的。”
“我?”梁弦暗暗捏紧拳头。
如果这个人和苟谦风有关系他就跑,如果和连红娘有关系他就跑,如果和朱雀监有关系他就跑。
实在不行就打一架。
苏兰旌还是十分平静的样子,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不像一块木头,倒像一潭死水:他点点头:“是的。”
梁弦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兰旌微笑,他指指自己的口袋。
梁弦才注意到他的黑衣裳上面竟然有一个口袋,里面鼓鼓的。正当他低头去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脑袋突然从里面钻出来,尖尖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很是害羞,被他看了一眼就“哧溜”钻回了口袋。
一只雪白的小老鼠。
梁弦茫然:“它?”
苏兰旌笑容淡淡的,像是不存在:“它是我朋友和助手,你可以叫它‘素素’,能沿着味道追踪。”他想了想,又解释说:“我无意间在镇子上捡到了你的斗笠。”
梁弦悚然:“能跟着我斗笠上的味道来找我?”
苏兰旌道:“理论上可以,但是你这个不行,露天中味道很快就消散了,除非特别浓——比如说马的味道。我们在你的斗笠旁找到了马儿的痕迹,才能跟过来。”
梁弦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小和尚脸色“刷”地惨白:“你看见了?我我我……你你你是官府的?来抓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兰旌平淡道:“不是的。虽然你杀了几个人,但是这和我没关系。我受人之托找你的踪迹,但是没什么线索。倒是昨天在镇子上听说有人死了,出于职业兴趣,我去那里看了,结果素素发现了你的味道还有一匹马的痕迹,我们猜到你骑马跑了,就跟过来看看。”
梁弦没有松气。
职业习惯……去看杀人现场?
这这这怎么也有点奇怪吧?
他定了定神,问:“谁让你来找我的?”
他心里有几个猜测:公孙硕——自己害死了他的徒弟,还在茶馆里现身,但是可能不大;连红娘她们——很有可能,毕竟要到“交易”日期了;朱雀监——听说他们应师父的请求在找自己,但是现在他是不可能乖乖走到朱雀监变成一枚威胁师父的棋子的。
但是苏兰旌静静说出了一个另外的答案。
“法知方丈。”
梁弦一呆,几乎跳起来:“师父!?”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几乎就已经不打自招,要是此人只是诈自己,小命就交代了。
苏兰旌没有异动:“那就是你了。”
他继续说:“你跟我来。”
他行事干脆,转过身去,身影消失在草丛后面。
一片叶子缓缓落在地上。
梁弦一咬牙,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