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师都苦笑道:“谈何容易!一个叫做菩萨门的组织不知道怎么,对此事竟然知之甚详,传了消息出去——现在数不清的江湖人已经包围了这座寺院,送一个人出去根本不可能瞒住他们的视线。”
香夫人柳水声道:“那干脆叫和尚把线索的解法写出来我们带走好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狠辣,众人都看青年大官儿。
姚师都叹了一口气:“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一是,樊仲湘不相信我们,是不会写出来的——这是他唯一的底牌!二是……”
他扫视众人一眼:“我们弄丢了一半的线索!”
“什么?”柳水声柳眉拧起来,“总共就这么点收获,还丢了一半?”
姚师都脸色沉下来:“不错!樊仲湘为了保证线索安全,将一半线索存在他的师弟法观和尚那里,就在我们和几伙人抢夺樊仲湘时,法观按照樊仲湘的嘱托保护线索去了——就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死了!”
“死了?”
“是的!”姚师都道,“这就是今天叫各位来得目的之一!——这边四位,是朱雀监紧急联系六扇门请来的四位仵作!”
仵作!
五个江湖人忍不住朝四个黑衣人看过去,他们一水儿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怪不得带头的那人说出于职业习惯,习惯阴凉。
仵作,日日与死人为伴,总是在尸房用刀和尸体共舞,他们是阳光都不愿意照出影子的人,工作是让最诚实的死人用身体说话。即便是这些最擅长杀人的江湖人,也不愿意和这群阳间的阴魂接近。
四个人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点。
姚师都道:“我们希望诸位一是帮助我们破案,找到究竟是谁杀了法观,带走了一半线索;二是谋划后续护送回京事宜,三是回去之后帮我们寻找法知和尚的徒弟——他曾经在福掌柜的酒楼出现,身边跟着一个黑衣人,此人杀了三个白甲,伤了杜云锋,历来神秘,武功高强,恐怕有阴谋。”
罗中正道:“找他做什么?现在形势这么紧急,哪里来的功夫去找他?”
姚师都道:“——我怀疑他这个徒弟身上有什么秘密!樊仲湘一声作恶无数,是个屠夫,但是当那个孩子一被带走,他却立时松了口,求我们找到小和尚——实在是古怪!”
几人点头,若有所思。
一个仵作道:“大人,要想破案,还是要带我们去现场一看。”
姚师都便引着一众人去了。
……
地道一直向下,厚重的地层隔绝了温度,使得里面十分阴凉。
每隔十步便有一支火把,照亮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沉重的脚步声拖着冗长的余音。
“想不到这潮音寺地下竟然别有玄机。”柳水声赞叹道,“樊仲湘当真是心思深沉之辈。”
姚师都举着火把在前面走,头也不回:“这不是樊仲湘挖的。从年代上看早在樊仲湘来这里之前,这条地道就挖空了山体的三分之一。”
福掌柜旁的店小二道:“那是谁干的?闲着没事挖这么深干什么?放蔬菜、开酒楼吗?”
福掌柜哼了一声:“亏了啊亏了啊,挖这么大,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卖十年酒菜都赚不回了,不值!不值!”
几人都是一笑,唯独四个仵作面无表情,瘆人得很。
姚师都一笑:“你们等会就知道了……这寺里,玄机多着呢!”
前面过了一个转角,豁然开朗,本来只有两丈高的地道突然变成了巨大的穹顶。
一个宽阔巨大的空间,燃烧着猎猎的火把,强光和突如其来的开阔让几个人眯起眼睛。
几个人站在转角,看着巨大的空间,就像几个蚂蚁。
几个人被震撼之余,定睛看去,竟然发现那高大的墙壁上画着五彩斑斓的壁画,数不清的佛陀、金刚、菩萨在云雾缭绕间漂浮着。或庄严、或怜悯、或妩媚、或愤怒,神态各异;在打坐、在交谈、在赐福、在吟唱,举止不一;唯独在最北面的那面墙壁上,只有一尊略微奇异的大佛,占满了整座墙壁,俯视着众人。
小二呆呆道:“这这这……是真把山给挖空了啊……这是神迹吧?……”
面对着那些佛门仙圣,众人不由得升起一阵虔诚畏惧之心。
几十个身穿白甲朱雀卫此时正站在这个巨大的地下穹殿的四周,目光森森,看着一行人。
姚师都朝他们微微一点头,道:“我们发现这里以后,为了保存现场,把这里重重封锁,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他又说:“我们的人破门而入,发现那个和尚已经死了。”
在穹殿另一角,还有一个地道,沿着走不几步,到了尽头,就是一间小屋,此刻,门正开着。
小屋地面上凌乱不堪,正中央正趴着一个人。
黑色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但是较低的温度使得尸体还不至于发臭。
那个和尚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右手伸在外面的血滩里,左手压在身子底下,像是想捂住那个伤口。
法观和尚。
死不瞑目。
一根断掉的门栓的两半正掉落在和尚的手边。
没有别的出口。
还是一桩密室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