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座铝合金混合玻璃帷幕的弯月形建筑独竖在漓江边上,周围林荫环绕,鸦默雀静。这里位于江东区,与江南区的漓公庄园隔岸,两者间相距六十二公里。
与思琪通完电话后,钟离说第一时间向‘弯月’进发。他迎着毛毛雨走上台阶,上到大厦广场后仰望一会,然后绕到大厦东侧的铁门前。他从牛仔裤前兜里扯出一张金色卡片,放在门前的门卡识别器上,绿色指示灯闪烁一下,门“啪”一声自动开了。
钟离从大厦十六层的电梯里出来,穿行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从玻璃幕墙透进的阴暗光线刚好能让他畅行无阻,木地板在他的快步移动中有节奏的蹬蹬作响。他走进一间欧式风格的沙龙室,室内布置着朱红色的皮质沙发组,沙发中间铺有一张绣着几何图案的波斯地毯。相隔的沙发间都有一张桃木小圆桌,圆桌后都立着一盏布艺落地灯。天花板中间吊着一盏水晶蜡烛灯,灯的弯管处层次分明的吊着四圈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
他把一张小圆桌推到水晶吊灯的正下方,然后爬上圆桌,垫起脚仰着头去抓水晶灯最中间那颗水晶吊坠。他用两根手指夹住扁平的水晶吊坠,然后将吊坠往下一拉——房间南边角落的一个红木书架立即自行向侧边移动,不用两秒,原本封闭的空间里展露出了一条幽暗通道。
一道自信的笑容闪过他的脸颊,他从圆桌上跳下,大跨步冲进暗室。
当他从暗室里出来的时候,右手掌捧着一个圆形小香炉。香炉大致十公分宽,透着金属铜光泽的炉身刻着古朴浑厚的回形纹,炉底分布着的三个两公分长的倒圆锥小角。这三个倒圆锥小角现在正立在他的掌心上。他走到玻璃幕墙前,把炉子换到左手拿,然后用右手扭动炉顶的狮子摘扭。炉盖掀开后,一团青色的火焰从炉里翻涌而出。火焰如烟缭绕,又明亮剔透得可见炉子底部。他将手掌微微向他这边倾斜,盯着绿焰不放,眼里映照着的火焰忽闪忽烁,忽明忽暗。随着他嘴角咧开的笑容,配合着青光,一股邪气向周遭弥漫开来。
他把香炉和炉盖搁在沙龙角落的一张书桌上,然后从茶几上拿了四块塑料杯垫垫在桌子,将杯垫拼凑成一个正方形,再把香炉放到这些杯垫的中间。他在桌上的一张A4打印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将纸的一边纸角伸向火炉,慢慢靠近,直到纸张触碰到火焰。纸张轻跃,燃烧开来,然而它的灰烬竟然没有一粒掉落进香炉,而是像喷泉般涌了出来。渐渐变黑的纸张上还依稀能看到一行字:将屋外的雨变成紫红色。
他凝神摒气,眼里闪着绿色烟花,直到纸上的火焰要蔓延到他的手指,他才扔掉纸张残角。随着残角的掉落,他的视线也跟着从手边转移到了桌上的火焰里。就在残纸落在杯垫上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突然猛地向前冲,撞得书桌震动起来。他坐着的椅子因反作用力而向后滑动,将他甩落在地。
钟离迅速爬起身,一脸茫然失措的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再次瞪向火炉的火焰,眼中闪过些许异样的精光。就在这时,沙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他机械地向后转过脸去,门口出现了一位挺拔起胸膛的老头。老头怒目圆瞪,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目光,这道目光正如剑般刺向他……
2
漓公庄园的大客厅里,原先来这里度假的五人现在被强行变成了四人——其中一人刚刚在一间“密室”中被杀害。
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面色沉重的他们不同,秦望舒面目显得轻松且专注,他翘着二郎腿,右手执铅笔在画本上勾勒着什么。他的深蓝色休闲西装敞得很开,透过他的白色体恤,可以看见他微微突起的胸肌。在他金灿灿的长发后砸着一小撮马尾辫,前额的一缕发丝在他低头创作的时候散落在他眼前,他没理会,不时抬头瞄一眼端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穿着藏蓝色连衣裙的美艳女子。
两分钟后,秦望舒将他那缕金发拨至耳后,把画纸撕了下来,递向前,说:“梁小姐”。
梁朵本来交叉着手臂望着窗外,眼角瞟到秦望舒正要递东西给她,她便伸手一接。在她将手缩回来的瞬间,挂在她长袖连衣裙V领上的钻石项链闪出一道深邃的莹光。看了纸上的对自己的素描,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能画高楼大厦,想不到连人也画得惟妙惟肖。”
“那当然,艺术的手在美好的风景面前总是抑制不住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