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场大雨,气氛或许可以不这么焦灼。
嘈杂的吼叫、刺眼的镭射光、血红的条幅、天空飞舞的石块以及暴怒的人群......
摇不到号的人们愤怒的聚集在避难所门口,他们高喊着‘一切权利属于人民’,聚众闹事,想要强行冲进避难所。
他们的情绪都非常激动,看不出谁是带头人,又或者说全是带头人——自己和家庭的带头人。
这种行为无疑对避难工作产生了巨大的阻碍,从上午十点开始,避难物资就无法运进避难所了,而摇到号的人也被拦截在外面,无法靠近。
“我是少校程鑫,我命令你们,立即驱散群众,允许拘捕。”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开放摇号的第七天,也就是一周后,国内出现了第一起暴力冲击避难所的情况。
发生这件事的地点正是石兰。
闹事者们巧合地堵到了最后一批物资,这部分物资是避难需要的的生活用品和大威力的军武器械,包括炸弹、火箭筒、火箭炮、迫击炮、车载导弹等。
没有那些生活用品,在未来几个月后的寒冬里,避难所的人们将日夜难熬。
而失去大威力军武器械的支持,仅凭一些手枪和冲锋枪,避难所的自保能力会十分薄弱。
难以抵抗被灵毒强化过的行尸,更不可能在灾变后收复城市。
各地没有摇到号的人都在关注这起事件,如果石兰避难所被冲破,事件的后续影响将波及全国,对全国的避难工作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所以这件事,必须立刻得到解决!
当有人站出来表示可以承担后果之后,军队和警察们行动了起来。
他们顶着防爆盾牌将群众们向外推开,同时当场拘留了其中情绪最激动的几个人。
头顶的大喇叭不停地喊着安抚的话语。
群众的愤怒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平日里温和的警察和军人把冰冷的一面对准他们,他们感到了害怕,聚集的人群开始散开,不想被抓到警察局去。
程鑫坐在直升机的舱口,两条腿悬空,他握着舱门的边缘俯身向下望。
蚂蚁一般的人群渐渐散开,军队的运输车得以缓慢前进,摇到号的人也跟在军车后面逐渐靠近避难所。
程鑫沉默着,他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作为隶属国家的超凡者,石兰避难所的总负责人,灵灾事件的知情人。
程鑫身上承受着很大压力。
一方面是作为人民子女,理应保卫人民的责任与使命感。
另一方面却是总观全局,不得不做出舍弃大部分人决定的负罪感,他甚至不能告诉这些人现在究竟发生着什么。
世上安得两全法?
程鑫有些理解当年那个飞到岛链国种太阳来停止战争的飞行员的心情了。
多么煎熬,多么痛苦。
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的声音:
“程鑫少校,有几个群众情绪特别激动,手里有刀,已经砍伤了好几个战士,我们能不能开枪?”
程鑫恍惚了一下,回过神,他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人民子弟兵,绝不把枪口对准人民,耐心安抚,让战士们注意安全。”
又在天空盘旋了半个多小时,直升机降落,程鑫朝着仍有群众聚集的地方跑去。
地面指挥远远看到了程鑫,快步朝他跑来并立正敬礼:“报告!程鑫少校,还有一位群众没有离开,他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们的战士不敢靠近。”
程鑫点头问道:“他有什么要求,想进入避难所吗?这个先例不能开,不然又是一波暴动。”
地面指挥的神情欲言又止。
程鑫敏锐地察觉到地面指挥的犹豫,于是他问道:“怎么了?”
地面指挥低声道:“他说他不想进避难所,只想要他女儿进去,他女儿十几天前刚出生。”
程鑫怔住了,过了两秒后问道:“人在里面?”
地面指挥点头。
程鑫大步朝前走去,战士们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程鑫看到了一个瘫坐在地上的男人,他穿着不甚合体的西装,衣服上沾满了土,模样二十八九岁,看样子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也是一位新晋的父亲。
程鑫更愿意用一位父亲来称呼他。
这位父亲的表情很狰狞,面目通红,状若疯癫,嘴里喘着粗气。
程鑫观察得细致,他发现这位父亲的嘴唇干裂,而周围却没有看到水瓶。
想必这位父亲从上午十点来到这里,直到现在快五点钟,其间一口水也没喝过,甚至很可能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奋力呐喊。
尚未开口,程鑫的心就先软了三分,他面色温和地朝这位父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