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有什么话,等下再说,你再睡睡,我叫人给你煮肉汤,喝下肉汤就有精神了!”李锐用手捂住他的眼皮,向下滑动,争取让她闭上眼,再好好睡一觉,一路在马上摇摇晃晃,肯定没休息好。
蔡文姬见他没有责怪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只能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过去,新鲜的鹿肉汤被士兵送进来,李锐轻轻地摇醒蔡文姬,将她的头用枕头垫起来,勺上一勺,在嘴边吹冷,然后送至那张已无血色的红唇前。
看着李锐这么细心的动作,蔡文姬眼眶湿润了,她曾几度欲下药毒死的人,现在却在细心的照料自己,要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两人你一勺我一嘴的喝着肉汤,所有的话语都在彼此的动作中。
并州的首府在离壶关西南五十里处的上党,上党郡做为并州最繁华的城市,人口不下百万,张扬统冶并州时期,常与黑山贼为战,胜利时攻城掠地,直接打到晋阳,一度收复马邑,吃败仗的时候,便退入上党,上党城防坚固,俱是采集大行山巅的巨石垒成,黑山贼纵有十数万人,也攻不破上党城。
袁绍遣上将潘凤出蓟阳破马邑,张合、高干攻占壶关,张燕、张扬先后覆灭,潘凤死后,张合又被调到中央军,高干便成了并州实力最强大的军阀,为牵制高干,袁绍又将一向不服管制的麴义派往并州,本意是让他们相互制约。
现在麴义被高干诛灭,并州之地,实际控制者便只有一人。
蔡文姬经过充足的休息和营养补充,身体渐渐恢复,李锐心情也随之好转,这一路上,两人共乘一马,硬是没有再提毒药的事,李锐不问,蔡文姬也不提,这让一旁的伴行的牵招和吕威璜忐忑不安,只是有一条,以后凡是蔡文姬弄的东西,他们一口都不敢再吃。
“呜——”众人听见一声号响,不远处的上党城城门大开,两支飞骑左右奔出,手举高字大旗,从城门到眼皮底下,排成列队,像是在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哎呀,表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高干隔老远便在马上朝李锐打招呼,脸上热情洋溢,比见了亲爹还高兴。
“哎哟,这不是替我诛杀叛将的大英雄嘛,您也来啦!”高干一眼认出李锐身侧的仆从,李锐这才知道,诛杀麴义并不是高干所为,而是仆从背上的剑,难怪壶关守兵不知道他袁尚,只知道这位大英雄。
“我已经备好洗尘宴,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吧,表弟,难得来一趟,这次要多待此时日!”高干放下平日高高在上的气势,放低身调,恐怕他此时并不知道,袁尚已非邺城这主。
“这位姑娘是?”
“噢噢,明白了,表弟放心,我不是乱说话的人,保密保密!”见李锐支吾不言,高干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只好打住。
穿过熙熙攘攘的中央大街,上党郡府高厚的红墙出现眼前,硕大的府门在四个士兵的全力推拉下缓缓张开,别看并州百姓还过着一穷二白的日子,但高干搜刮上来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整个并州的财富基本都集中在这座红墙建筑之内。
红墙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众人在高干的带领下进入郡府正厅,这个大厅不比大将军府的议事大厅小多少,装饰更为豪华。
并州的文武如董昭、邓升、眭固等人,分列左右,见李锐等人进来,纷纷屈身行礼。
所有人就位,高干登上高台,坐上首位,举杯劝酒:“诸位,今日之宴乃为我表弟、领冀州牧、河北大将军袁尚接风洗尘!”
说完高干先一饮而尽。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李锐觉得这酒有些苦。
“这是什么话?”高干似乎真不知道河北目前的状况。
“河北之地现在尽归我兄长袁谭所有,我袁尚现在是手无一兵一卒的普通百姓,表哥,让您失望了!”酒虽然苦,但李锐越喝越爱喝,自酌自饮。
“这…”高干正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信使。
“河北大将军袁谭书信送到!”这一声喊向满堂之人证实,李锐说的话半点都不假。
高干急忙接过书信,拆开细看,果然是袁谭的笔记,上面细落袁尚十大罪恶,要求一旦袁尚逃往并州,捉住之后,就地格杀,将人头送往邺城,可永居并州,为并州牧,后面鲜红的大将军印格外显眼。
“汉大丞相曹操书信送到”前一个信使刚退出厅,又上来一个。
“哈哈,今日这是…”高干尴尬地看向李锐。
“表兄不慌,一个一个看,凡是要我袁尚人头的,有助于你升官发财,这颗人头仅管拿去!”李锐知道,即然选择从这个方向突围,自然有一定风险,他在做决定之前就早以做好思想准备。
特别是进城之前,他就一再嘱咐无名,如若风险难测,优先保护蔡文姬突围。
曹操的书信虽然没有提到袁尚,但其言词让高干不得不细想,信中提到袁谭叛变后,忠于袁绍的部队人心惶惶,曹军已经成功劝降坚守黄河两岸的吕旷、吕翔兄弟,不日大军兵临河北,若高干肯降,仍为并州牧,若不降,则以敌军对待。
“呵呵呵,没想到我区区并州,如今变得这么抢手了!”高干摸着脑袋,一个劲的傻笑。
“主公,袁谭与曹操都是奸诈之辈,如今河北河南正处决战其间,我们只是一杖棋子而已,如何能在这乱局中确保全身而退,还要从长计议!”董昭拂袖而起,向高干谏言。
“嗯!”不管怎么样,袁尚现在才是真正的棋子,不论将他交给袁谭还是曹操,对并州将会带来不少好处,这一点,高干非常清楚。
“这些人的话不可信,表弟,你放心,我们必竟是亲戚,你兄袁谭可以六亲不认,我高干可做不出来,来,干!”高干将两封书信撕个粉碎,丢入纸蒌之中,端着酒碗,走下高台,与李锐碰碗。
李锐这才松下一口气,现在的他如同当年投奔河北的刘备,寄居于人家屋檐之下,任别人摆布,看来,并州非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