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知道和申时行这样的老江湖说什么豪言壮语是没用的,只见其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只应了一句:“王恭妃端淑平和,郑妃威明精干。”
“恩师以为,若有朝一日学生真能掌理朝政,会如何选择?”
这话说的极为隐晦,可申时行却听明白了:
王恭妃是宫女出身,和万历皇帝***愉之后侥幸怀上了龙子,本就不得朱翊钧的宠爱,再加上郑妃的刻意打压,故而眼下虽是皇长子之母,可性子唯唯诺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也从来没想过要当六宫之主,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就好......而这样的人,将来也更容易被他刘承祐控制。
可郑妃就不同了,这位平日里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天真烂漫,可实际上对权势却极为贪婪,不但早已将内廷视为自家别院,甚至还在想着等皇三子登基继位后,自己可以学西汉吕太后、东汉窦太后那等人物垂帘听政......这样的人,刘承祐自然不可能真的与其长久为盟,翻脸是早晚的事。
而且刘承祐熟知明史,他知道皇长子朱常洛是有明一代在位时间最短的天子,继位一个月后就挂了,史称“一月天子”,也正因如此,将来在皇储之事上他才会有非常大的可操作空间。所以无论怎么看,他最终都会选择支持皇长子,而非皇三子。
“你的野心不小!”
却见申时行听得刘承祐所言,微微眯起了双眸,冷声道:“今日你将心中野望尽数告于老夫知道,就不怕老夫四处传扬出去吗?”
刘承祐笑了笑,道:“拜朝堂御史所赐,今学生早已恶名满天下,也不差这一个了。”
“恩师大可将学生心中野望传扬出去,届时学生只做不认便是。”
申时行闻言沉默不语,他知道刘承祐所言非虚。
从万历十四年科举殿试策论逢迎圣意开始,到后来的日食天象,再到杀卢春洪满门,如今刘承祐早已是朝堂上下公认的奸佞之臣了......奸臣嘛,想改朝换代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申时行不说,早晚也会有人把这顶帽子扣在他刘承祐头上。
现在朝臣们都将视线集中在“国本”一事上,所以即便申时行四处去宣扬,也很难让人把焦点转移到刘承祐身上去。还是那句话:和大明的千秋基业相比,区区一名六品芝麻官,实在是不值一提。
稍顷,只见申时行双眸炯炯盯着刘承祐,摇头叹声道:“搅乱朝堂,自己则金蝉脱壳,今日朝局之乱,皆由你刘承祐而起!”
“李时珍有过,海瑞失察,当初此二人就不该将你引荐给老夫。”
“我申时行亦有过,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明里暗里助你,早在你献上《治国十八策》之时,我就应该将此文一字不改的交给圣上过目......可惜,时局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恩师言重了!”刘承祐皱了皱眉,应声回道:“我刘承祐究竟是忠是奸,对大明是功是过,眼下言之尚早。”
“当下朝局之乱,根本原因还是出在紫禁城内。若非圣上一味宠幸郑妃,天下又有谁能乱得了大明的朝堂?!”
事已至此,申时行也不欲再和刘承祐做无谓的争论,只见其沉默了片刻后,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若你将来真能掌理朝政,遇上御史弹劾,你会如何处理?”
刘承祐想了想后,道:“酌情而定。如遇雒于仁之辈弹劾,学生便学恩师,不做处理。可若弹劾之人是卢春洪之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