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洗听了,并不顺着许氏的话说,反而讲起云初来,“前几日七娘子身边的宫芷来奴婢这里,送了好些盘缠,说是七娘子的意思,感谢奴婢对她的照顾。”
见许氏掀起眼皮看过来,姑洗爽快一笑,“奴婢们都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之前都说七娘子目下无尘,这次大病初愈,人情世故上,倒是通透不少。如今沁芳园……内务条理分明,下人们各司其职,对七娘子恭敬肃穆……娘子逢人称赞是奴婢教的好,可您是知道的,御下这事儿……可不是一两天就能上手的。”
许氏嗤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沁芳园从奶妈到贴身丫鬟,都是老二从西南老家挑回来的人,自是比府里的人更得力些。”
“话虽如此,往日奴婢瞧着也是平常,近期看着,倒有些老宅的大家风范。”姑洗真心赞了句。
许氏微眯眼睛,思索片刻,“七娘如今及笄,是要将管家之事学起了。”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但这师傅也需得力才是。若您有精力,七娘子跟着您耳濡目染,必是极妥当的。只是您如今万不可过于操劳,要悉心保养才是。”姑洗劝道。
“如今看来,把七丫头交给周氏教导,也不太合适。”
许氏叹了口气,张妈妈的事,她总觉得和周氏有些关系。
姑洗迟疑地看着许氏,“太夫人心里明白,奴婢此番离去,虽有前情,但也是大势所趋。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氏有些无奈,所谓大势,不过是自己不再管家,姑洗常年帮自己整肃家务,如今又出了捧墨的事,再继续呆在府里,确实不太合适。
“你我之间,主仆多年,有话但说无妨。”
姑洗挺直身子,一脸郑重,“虽然二老爷一直无心家事,但大老爷已然妻妾儿女成群,若是没有七娘子,二老爷闲云野鹤也就罢了。既有七娘子,又得二老爷如此看重,大房和二房也要各是各才是。”
姑洗顿顿,见许氏听得专注,面上并无不耐之意,方又说道:“况且,二老爷的家事,还是要由二老爷拿主意才是。当年既有心,从老家挑了奶妈丫鬟过来,如今您决定不再管家,七娘子又待字闺中,想必二老爷也不会对二房内宅之事置之不理。是继续请大夫人托管,还是再寻个女主人,端看二老爷如何考虑了。”
许氏听到此,大喜过望,拍手赞道:“你说的极是!虽说生老二的气,这些年我在内宅忙里忙外,还不都是为他!如今放开手,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办!”
又嗔了姑洗一眼,“你要是早些年跟我说这些话,说不定老二屋里早就添新人了!”
“二老爷的心思……奴婢们可猜不透,虽说他以前也宠着七娘子,可若不是此番大难,还真不知道竟是看得如此重呢!今时不同往日,关心则乱,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放宽心。”姑洗见许氏展颜,也笑着说道。
许氏看着姑洗,一时感慨万千,“我真是舍不得你走,你要是走了,我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姑洗闻言眼里泛起泪光,指着一旁站立的赵妈妈说:“这不是还有蓉儿么!蓉儿话虽少,但心里比奴婢明白,做事又极稳妥,有她在您身边,奴婢也放心。小娘子们都是有主意的,您只是不习惯和小辈们相处,多和她们说说话,也让她们多学学您的处世之道,对儿孙来说,岂不是天大的福气。”
许氏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去吧,待此间事了,便走吧。”
姑洗起身,郑重地福了福,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院中,姑洗将许氏赏的糕点拣了几碟,整整齐齐地放进食盒里,唤个小丫鬟送去给宫芷,不再话下。
许氏在正屋独坐许久,斟酌再三,直到用膳才思虑周全,赶忙吩咐赵妈妈:“找人将这几日的事情告诉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