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提到一半，安德自行发现了其中隐藏的信息。

“所谓的‘仪式风险’，其实根本不是针对我的，对吗？”

卡莲先是默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开口说道：

“您名下现在拥有133份契约灵魂，继续通过仪式晋升为三阶‘书记官’是足够‘安全’的。”

“那问题出在哪？”

“问题在于战斗能力。”看着一脸困惑的安德，卡莲说道。

“如您所见，我在魔族中担当着传承知识的角色。这些自远古时代以来传递下来的灵感启示对于恶魔来说就像是动物的本能，储存在魔族的血脉之中；我原则上只是将其唤醒，对具体的传承内容本无权知晓。”

“但当你以一个‘祭司’的身份活了足够久后，便能够一定程度上窥探到魔族传承的真容。简单来说，二阶‘书记官’获得的只是一些强化契约传播范围和速度的能力，对战斗没有直接帮助，‘书记官’本身也并不擅长战斗。您即使成功晋升，对战罗赛特时的胜算也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是，三阶能力会令战斗力上升？”安德问道。

“会有决定性的变化。三阶‘书记官’会获得【灵魂融合】能力，这项能力可以令您短时间内与一名人类扈从灵魂相融，并将此名人类的躯体转化为【魔人形态】，从而获得超出融合二者总和的力量、敏捷性和施法能力。”

卡莲注视着苏娜那张带着稚气的面庞，说道：“融合的最终效果完全取决于宿主——也就是人类一方的灵魂特性、肌体强度和作战技巧。越是强大的个体，就越适合作为‘灵魂融合’的宿主载体，而苏娜小姐的战斗力无疑是在场所有这些人类中最强的……”

“就像是人类民间传说中的‘恶魔附体’，”伊利亚特插嘴解释道，“但比那高级的多，参与灵魂融合的人类并不会失去自我意识和对身体的掌控力……”

“我没问题，”苏娜毫无迟疑，摊摊手走上前，“还等什么呢？”

“安德却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拦在身后，神色严肃的向卡莲问道：“那所谓的风险呢？”

“恶魔的灵魂毕竟与人类有很大不同，我推测苏娜小姐在融合有不低于一半的几率走向疯狂……”

卡莲直视着苏娜那双碧绿的大眼睛：“此外，即使只与恶魔融合过一次，苏娜也将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她的灵魂和肉体都会逐渐半恶魔化……”

听完卡莲那些对于“灵魂融合”副作用的讲述后，苏娜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波澜。似乎“疯狂”和“半恶魔化”这些会让普通人心头一紧的危险字眼都难以吓倒她。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勇敢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改变主意。”

“不，这太冒险了。”安德思考片刻后，并没有放下拦住苏娜的那只手臂，“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我已经决定了。”苏娜毫不退让，“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您，安德先生，我是为了瓦尔斯的人类。”

“但我仍然是你灵魂的主人，别忘了这一点。”安德极力劝说，“就算不借助你的力量，我们应该仍然有机会取胜。”

他转头看着卡莲，征求她的意见。

“机会很小，”后者如实回答，“但并不为零。”

苏娜叹了口气，双目低垂，随后，她抬起头，以真诚的眼神注视着安德，极认真地说道：

“这也许是我身为人类的自作多情，可我知道您在关心着我。谢谢您，自从我离开家乡以后，便很少再体会到这种关怀。但是……请满足我的请求吧，这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方式，我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屈服于疯狂。”

“但你将失去人类的身份，不可逆转。”安德内心感慨良多，但还是维持着平静的样子，“相信我，这份代价是沉重的，这意味着……”

“也许我并不珍视人类的身份……”苏娜突然打断了安德。

她显得有些激动，眼中闪动着光芒：“也许这就是我同意签下契约的真正原因，也许……也许我根本不认为人类是高尚的……您没想过这种可能吗？”

安德愣住了。

这个十七岁少女并没有撒谎，在她的内心深处，的确隐藏着对于人类的厌恶。这种负面情感与她心中的慈悲及怜悯同时存在，如同彼此交相辉映的旭日和冷月，矛盾却又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