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吃过晚饭后,便去了老师的房间,继续向老师指教棋艺。
“又输了。”在又一局中盘速败后,祁小过叹道,顿顿又问:“老师还来吗?”
“你心思不在这儿。”老师把棋面一推。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有些多了,我静不下心来。”祁小过如实说道。
“你有喜欢的人了?”老师抬头瞥了他一眼。
祁小过一惊:“老师怎么知道?”
“我好歹活过了这么多年头,你又不善于藏心事,你那副表情我一看便知了。”老师笑笑,“今天下午发生了些什么,你且来给我听听。”
祁小过便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老师听。
“你这就喜欢上了人家?”老师笑笑。
“也不是喜欢啦……”祁小过嘟囔道,“就是……就是……”
“你可查过她的底细没有?”老师又问。
“还没呢,她说她姓奚,我打算从这里入手,看看有没有头绪。”祁小过说道。
“姓奚呀……”老师沉吟道,“这可是我大炘国姓,当年高祖开国,大封群臣,为许多有功之臣赐姓,官至各地,其后代也多继承了,几代下来,九州各地都有此姓之人,再加上原本姓奚之人,为攀得关系改姓之人,要究那少女来历,恐怕太难了些。”
“这样呀……”祁小过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叹了口气,“不过就算真查出底细了也没什么用,我父亲都已经为我准备婚事了,我就算是知道了她的出身又如何呢?”
“这你大可放心,”老师说道,“你父亲那是缓兵之计,他未必认同这桩婚事。你父亲说要等闲下来后亲自登门拜会,又说要先见了女方待你与对方生了情谊再谈……这其中看似合乎情理,其实其中又有诸多关节,你想,他若是一辈子都闲不下来呢?又或者你与女方生不出什么感情呢?其间大有说法。”
“原来父亲别有这般意思。”祁小过喜道。
“你想东西还是太肤浅了,这点就不及你的妹妹。”老师教育祁小过道。祁静虽然并未跟他学棋,但老师毕竟是家中帐房,与祁静也有接触,只是不似祁小过这般亲近罢了。
“牢记老师的教诲。”祁小过说道。
“不过我得忠告你一句,你说的那白衣客人……你最好要离他远些,”老师突然又补充道,“我曾经与他的父亲相熟,在他七岁时我就见过他了。”
“老师你认识他吗?”祁小过这是第一次听老师讲起有关自己的事,他对他老师的过住一无所知。
“他姓白,双名羽默,我向来知道他的秉性,是个虚伪而好面子的人物,我一直都不喜欢他,倒是他那早逝的兄长更合我脾气一点。”老师说道,“你不可轻信他。”
白羽默!祁小过听到这名字不觉心里一惊,他是听说过这名字的,江湖上人号“忠敏剑”,剑法名曰“破阵子”,是货真价实的琳琅境高手。其父“美芹先生”白无觅,更是自黑白子失踪以来,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切记,切记。”老师又提醒了他一句。
“我明白的。”祁小过虽不知老师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仅是下午的短短照面,他对白羽默的印象并不算很差。
祁小过看了看老师,老师手上捏着棋子在复盘着一张古谱,祁小过今夜心思不在棋上,老师只好自己与自己对下。
祁小过看着老师的侧脸,老师身旁烛火摇曳,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事情,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时候,是九年前的一天下午,那时他不过才七岁。
他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瓦片上,叫人昏昏欲睡,天空阴蒙蒙的一片,耳畔雨细密得有点烦躁。祁小过当时正在一个人屋中学着下棋,左手捏黑右手捏白,当时棋面上白棋大优,可黑子犹有反攻之余地,祁小过左手提着黑子沉思良久,不知应从何处落子。
他那时忽地听到有枝梢抖动的声音,接而是百雀离巢,双翼齐扑,祁小过下意识地朝屋外看去,只发觉在自家庄外的那片密林间有些动静,像是有人进了来。
是谁?他想到。是有人误入进来了吗?他早知道那片林中暗藏有玄宗妙法,是来防备敌人用的,误入者往往非死即伤。
他左右看去,想找人帮忙,却发现一个家丁也见不到,父亲当时也不在家,他一个人呆呆地看了那片林梢许久,一番踌躇,最后还是撑着把油纸伞,一个人进了林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师,当时他的老师决不如现在这般模样,好似一个老乞丐,正倚在一棵树下,生食着手中的鸟肉,也不知他是如何打下来的。祁小过发现了他,正欲上前去看看他,可他也旋即发现了祁小过,一双黑色的眸子直盯着祁小过。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祁小过说道,“你是误入了这片林子的是吧,我来带你出去,这片林子若是没有懂的人带路,是一辈子也走不出去的。”
可是那时他的老师却信不过他,还当他是坏人,手上紧紧攥着那只死鸟。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祁小过又说,“你跟我走吧,我给你拿点吃的,还能给你换套新衣服,雨下得这么大,你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