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谢岩并不赞同在冯宝没有回到“登州”即开启战事。因为来自后世,他深深知道,在没有“制海权”情况下,实施“两栖登陆”以及“海上运送”,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而且,即便成功登岸,也会面临后续兵员、补给输送难题。但是,军事从来都服务于政治,在“政治需要”大前提下,哪怕明知“冒险”,也得去做!
能够在诸多不利因素下完成军事目的之将领,堪称“名将”!谢岩可无意于此,他之所以费尽心机,定下那么一个“行军方略”,其真实目的是为了避免“水师诸多官兵”被无谓牺牲掉。
“诱敌之策”,并非谢岩想出,而是临离开“洛阳”,面圣时,“兵部左侍郎”高远提议,且得到皇帝认可的。
谢岩当时就反应过来,那哪里是什么“诱敌”,分明是用部分“水师官兵”的性命去换取绕行大部队的平安登陆。可是这种牺牲,从来就不在谢岩考虑范围内,所以,他来“登州”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既能完成皇帝下达的军令,又能够不舍弃部分“水师”。几经深思之下,方才有了自己率领部分军队登陆的“策略”。
在刘仁实他们面前,谢岩自然不可能道出“朝廷方面设想”,而是言道:“水师诱敌,不求伤敌,自保且完成乃首要。不过,有一事,本官得明言,吾之所部,仅有月余粮秣,即便节省,至多三十五天,换而言之,本官出发二十五日内,若冯都督率水师大军未至,钟将军,汝务必领此地水师前往熊津口接应,届时以烽烟为讯,确定方位。”
“大总管放心,某将必定如期,绝不迁延。”
“钟将军,数千将士之性命,拜托了!”谢岩又一次加重语气道。
“某将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不负大总管所托!”
“甚好!”谢岩应道,紧跟着,看向刘仁实道:“刘公,本官领军在外,此地诸军暂归汝节制,待冯都督至,交其辖制即可。”
“本官知矣。”刘仁实应了下来。
至此,有关“跨海东征”之初步“行军方略”算是确定,众人哪怕有异议,也不得不执行。
当晚,清点完明日需要装船的军需物资后,刘仁实回到自己营帐内,刚刚洗漱完毕,亲兵入帐禀道:“公爷,大总管差人前来。”
“有请。”刘仁实想都不想地道。
片刻,一人在亲兵陪同下,入内行礼道:“王三狗拜见刘公。”
“免礼。”刘仁实看着王三狗道:“警官有何事?”
“回刘公话,家主命老汉捎来私信一封,并称……”王三狗稍微犹豫一下,看了看刘仁实。
“还说了什么?”刘仁实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兆头,急忙追问道。
“家主称冯校尉能否如期到来,实难预料,况百济大军必定趁我军立足未稳,兵力不足之际猛攻,事关其国运,定然拼死,故胜败难测,倘若……倘若遭逢不幸,请刘公将此信交付冯校尉即可。”王三狗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以双手呈至刘仁实面前。
“此乃何意?”刘仁实脸色瞬间大变,他没有接过信,而是又问:“何必如此行险?警官乃主帅,怎可……怎可?不成,待老夫前去……”
“刘公爷!”王三狗再次行礼,且提高声调道:“家主有言:意已决,勿相劝!”
刘仁实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刘仁实重重叹息一声:“唉”随即伸手取过王三狗手中那封信,而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王三狗“退下”。
王三狗无言地行了一礼,堪堪走到营帐门口,刘仁实话声突然想起:“王护卫,警官之安危,拜托了。”
王三狗毫不犹豫地回身言道:“公爷放心,老汉誓死相护。”
刘仁实默默颔首,目送王三狗离开。
谢岩让王三狗带信给刘仁实这件事情,说严重点,有“留下遗言”之意。此事往大了说,有动摇军心之嫌,故而知者极少。
出发前的那晚,谢岩在各营地走了一圈,主要是安抚一下未能随自己出发的各部,毕竟到了此刻,真正的“行军方略”已不再是机密。
盛世大唐的军人无疑是热血好战,未能被选中出战的各部将领,全都颇有微词,好在军纪、军法森严,将领们也无可奈何。当然,谢岩同样解释了一番……用后世话来说,是作了政治思想工作,以免将领们心有芥蒂,影响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