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普查”成了全军参与之后,“武平堡”军的行军速度又慢了,等他们到“幽州”时,居然已是十二月下了。
谢岩去“幽州都督府”交换行军文书的时候,接待官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一千多里地,走了三个多月,这速度,堪比“龟速”。
谢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花了三天时间,拿到文书,领到了军粮,还卖了五十匹战马,又购买了一些物资,然后才不急不慢地继续前进。
离开“幽州”,谢岩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向西,过“代州”,抵达“太原”,再经“潼关”进“关中”;还有就是向南,过“冀州”经“洛阳”自“潼关”进“关中”。
冯宝极力推荐从“洛阳”走,他是特别想去“洛阳”看看;林运等人是随意,怎么走都可以;王福来更是随便,自从冯宝告诉他,商队有一成份子算他的以后,他就对行军速度的事从来不提了;禁兵主要责任是保护王福来,所以他们更没意见;唯一有异议的是商人们,他们中,绝大多数需要赶回“长安”。
谢岩仔细考虑过后,决定将队伍一分为二,将西边的各折冲府府兵和家在西边的辅兵,编成一队,由刘愣子带队,将各人立功文书、以及应该发放的钱财,全部分发给个人,由他们同商人一路,直回“长安”,余下的人,走南边。
结果一统计,往西的居然有四百多人,由于军中钱财不够,谢岩便给了刘愣子一百匹战马,让他路上卖掉,支付给士兵,以及路上消耗,至于朝廷赏赐那部分,凭立功文书,可去自家当地官府领取,倒也不会少。
一下少了四百多人,军中的物资顿时充足许多,可以说,已经到了能够顿顿有肉的奢侈程度。
如果一个人,有钱、有时间,会做什么呢?恐怕大多数人会选择游玩;那要是一支军队呢?估计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谢岩和冯宝却给出了完美答案,那就是——吃喝玩乐外加训练打仗!
连同禁兵在内,谢岩将整支队伍打散后分成两个部分,雷火和裴士峰各领一支,先在路上训练,然后每到一镇、县、州之地后,两队先进行一场“对战”,战斗内容五花八门,什么“救人行动”、“突袭行动”、“斩首行动”等等。
“对战”会有输赢,输的留“营地”看守,赢得可以得到八十贯奖励,然后拿钱去城里消费和搞“普查”。
这种充满竞争性的“对战”,加上物质和消费的双重奖励,两支队伍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战胜对手。
最开始几次,都是雷火一队胜利,当裴士峰慢慢适应了“武平堡”军的训练和战斗方式后,采取效仿、加强等多种措施,渐渐又赢回几次,双方在你来我往的胜利中,渐渐领悟出一个道理——战争不仅仅是大规模的军团式会战,小规模、小范围的高强度作战,在特定情况下,不仅有很强的破坏力,还往往有意乎寻常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达到正规作战不一定实现的目标。
来自于后世的先进作战思想和理念,终于开始慢慢地影响到大唐军人,哪怕他们还只是低级军官。
士兵们战斗力提升,军官们眼界和思想的提高,都让谢岩非常满意,可他的烦恼很快就出现了。
过了“冀州”后,人烟渐多,几乎走不了多远,就能遇上一个什么镇,再远些就是县,如此“对战”模式下去,钱不够啊!
最开始,谢岩还曾想过,要是路上能遇上什么盗匪,最好是什么盘踞的“山大王”,把他们剿了,钱粮也都有了。
谁知道“贞观”年间,别的不说,单就治安来说,到是真不错,谢岩一路南下,没遇过盗匪,更别说什么“山大王”了,听都没听过,可如此一来,怎么解决钱的问题呢?
没好办法,谢岩只能将携带的黄金、白银先后全部兑换成钱,全军保留两百匹战马,其余的全都卖掉,先把士兵的赏赐全部兑现,余下的那部分,他算了算,差不多够支持到“洛阳”。
只要坚持到“洛阳”就好办了,毕竟还有两万五千贯在的,足够支付军官们的赏赐了。
自渡过“黄河”起,军中“河南道”各折冲府府兵开始陆续离开,军中人数明显开始减少,“对战”训练自然也搞不起来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开支大幅度减少,谢岩终于不用为军中钱财发愁。
经过“不懈努力”,谢岩一行人马,终于在“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十一抵达“洛阳”城外。
谢岩选择在距离“洛阳”城外五十里扎营,哪怕是军队人数再少,也是军队,他必须先派人去“洛阳留守”处报备,再更改进关文书,然后才能过“潼关”入关中。
林运是办理这些事务的最佳人选,而冯宝却和唯一随军的商人黄守义一起,作为陪同,带着几个人就一起入城去了。
“洛阳”分南北,一条“洛水”横贯其中,各坊市分列于“洛水”两侧,而西北方最大的一片建筑群,却是“紫微宫”。
黄守义主家姓“许”,至于具体叫什么,他没说,冯宝也没问,对冯宝来说,今天就一件事,去“许家”拿钱。
由于谢岩他们又不缺钱了,所以冯宝只需要拿走一万贯就可以,其余的一万五千贯,可以去“长安”支取,如此一来,大大减轻了“许家”压力。
大约花了两个时辰,一名黄守义口中的“五郎”,前来告诉冯宝:“钱财已经备好。余下钱款可在‘长安东市德善行’支取。”说着还递上一份文书。
虽然冯宝不大能看懂那些文绉绉的话,但是数字他都认识,确认没有短少后,便招呼跟来的几人,前去搬钱。
足足拉了三马车的钱啊!
冯宝不敢在城里待了,钱太多,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因此对黄守义道:“老黄啊,今日就不去玩耍了,明天,明天我们一起。”
出城门的时候,遇上少许麻烦,有守城军卒过问了一下,当冯宝亮出“左武卫校尉”身份后,军卒才肯放行。
平安将钱拿回,自是皆大欢喜,军官们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笔钱,人人喜笑颜开,只是此刻已近天黑,想进城庆祝玩乐,也只能明日再说。
第二天,天色刚亮,冯宝和十余名军官,一起着便服入城,目标“明月楼”。
冯宝昨天就打听清楚了,“明月楼”在“南市”,是“洛阳”最出名的酒肆,那里的“葡萄酿”、“三勒浆”都是全“洛阳”全好的。
其实这些对来自后世的冯宝吸引力并不大,他就是图个热闹,喜欢人多罢了。
先派人去找黄守义,冯宝自己跟其余军官一起,说说笑笑地直扑“明月楼”。
“明月楼”木制结构,上下三层,大门前两伙计笑迎来客,由于此刻近午时,来客渐多,是以忙碌不堪。
“给我们安排一个上好包间。”冯宝直接对迎上的伙计道。
“放心吧客官,包你满意。”伙计边招呼,边说。
上得三楼,伙计引冯宝及众人进入一间很大的包间。
唐代是分餐制,并没有后世的圆桌,一张张案几,依次分列两边,只在正中单独设有一案几。
冯宝当仁不让地走到单独案几后,先席地而坐,后招呼众人坐下,还不忘对伙计说:“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
“洛阳”城里显贵多,伙计也搞不清楚冯宝他们是什么来历,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话说声中,恭谨之意更浓。
嘻哈说笑之间,黄守义和另一名军官也进得房内,他们刚坐下,酒菜即开始摆上……
冯宝从来都不习惯唐朝的饭食,基本除了煮就是烤,在他眼里,那是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今天来,纯属就是图个新鲜和热闹,所以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葡萄酿”和“三勒浆”上面。
一口“葡萄酿”下肚,酸酸的,涩涩的,完全没有后世的红酒口感,而且酒精度似乎也低了一些;再来一口“三勒浆”,冯宝差点没吐出来,这玩意儿哪是酒啊,怎么感觉和喝药一样呢?
从这一个时刻起,冯宝对什么所谓的“大唐美食”和“大唐美酒”是再也不报任何期待了,他觉得,日后要想吃得好,只能自己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