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盛田的日子最近很不好过。
朝廷的态度不明朗,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这就不得不考虑钱的问题。
崔氏大支并不在幽州城,崔义文向来假模假式,两袖清风,抄了崔府收获极为有限。
但最大的难题还是赋税这一块。崔义文这几年定的税点极低,尤其是对商贾,大有掀翻“重农轻商”这块祖宗牌子的意思。
幽州看似富庶,实则州库并不丰盈。但幽州的大商贾要么是世家,要么是极富贵的乡绅,这些人的商号遍天下,还真不一定特别买节度使的账。
要想钱多就要增税,但增税势必更加失去现在还没争取到的世家商贾之心,何盛田很是着急。
他用过早饭一边在庭院中踱步,一边思索着对应之策。
忽然听到一阵吵嚷,他眉头一皱,举步过去,正看到一向深居简出的长子何伯虞在发作下人。
何盛田看到何伯虞气更不顺了,这个儿子总让他想起那些受崔义文节制的日子。虽说自己那个西王母一样的儿媳死了,但长子似乎很受打击,整日亲自照顾孙子。
他皱着眉头,威严问道:“一大早在园中吵吵什么?”
何伯虞行了个子礼,说道:“这几个照顾十盏的婆子太不当心,小小的婴孩上吐下泻,不发作这群歹毒妇人,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跪着的几人喊冤求饶声响起一片。
何盛田被吵吵的脑仁疼,但他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长子是原配夫人所生,原配早逝,自他继娶后,长子就和自己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也是毕恭毕敬的。如今想来,这次竟然是他这么些年来头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且带有很强的个人情绪。他不禁心里一动,沉寂多年的父爱一时之间如春风吹过的草地,温声道:“发卖了吧,再寻好的。”
何伯虞未置可否,何盛田又道:“我还未见过孙儿,与你一道去看看吧。”
何伯虞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那日他闹那么大动静带崔胧和孩子回府,父亲都未过问,今日怎么忽然亲热起来?
他决定静观其变,便真的与父亲一起来到十盏的房间。
小小的婴孩才出生几日,眼睛还睁不开,折腾了一宿,这会儿才真正睡稳。
何伯虞看着十盏的睡颜,眼中流露出一抹柔情。
何盛田看着自己的孙子,在那一刻忽然原谅了崔胧,甚至有些感激她。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都说隔代亲,他只是看着这个小家伙一眼,忽然觉出了生命的意义。
两个大男人几十年了难得心理活动一致。
站了好一会儿,二人才离开。一出门,何盛田便将长房月例翻倍,重新找一位奶母等一应事情细细吩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