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雨恨声道:“别理她,这就是个疯丫头!”
纪烟雨将额前几缕碎发别至耳后,想了想,方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玉佩,对着长生摇了摇。
“长生,我和你说,今天我有师父了哦!哝,这是师父给我的,你看看,好不好看?”
长生接过玉佩,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
纪烟雨帮他整理下微褶的衣服,喃喃道:“这次匆匆忙忙,等师父回京我再带着你去寻他,听说师父见多识广、医术高明,说不定他能治好你呢。”
长生是个小孩,不懂这话的意思,只顾拿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玩的不亦乐乎。
“轰隆隆—”
春雷滚滚。
片刻间,倾盆大雨就砸下来。
雨点啪啪敲击着马车,马车又行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裴家的家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恭敬地站在车外传话。
“纪小姐,传两位老夫人话,说雨太大,让我们在前方岔路口右转出官道,暂且找一家客店打尖,待雨停再上路。”
纪烟雨微微起身,恭敬答道:“是。”
青儿忙吩咐车夫紧跟前面的马车下官道。
纪烟雨向外望去,只见天际黑云翻滚,两家家丁无处躲闪,俱都淋了个透湿,虽然早有人给裴元启打了伞,但是架不住雨势太大,未来右相的半幅衣袖都湿透了。
想来裴元启不好意思这幅形容上两位老夫人的车……要不让他上自己的车?
纪烟雨犹豫起来,脑中一个声音说,“不好吧,两人共车传出去的话,恐不利于名声啊!”
“那有怎样,前世他可是为了你和虎哥儿当庭死谏的人啊,此番要是因此淋雨生病,这岂不忘恩负义?”另一个声音道。
唉,要是不让老嬷嬷们和丫鬟们打前站送行李进京就好了,她们要在,还能多两辆车……自己还用这么纠结?
纪烟雨思来想去,终是下定了决心,打发车夫过去传话。
青儿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差点儿就憋不住笑了。
纪烟雨也不去看她,隔着雨帘,她看到裴元启踌躇了一下,又抬头望了望自己马车的方向,方下马走了过来。
裴元启越走越近,不知怎地,纪烟雨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那“哒哒”的靴子似乎每一下都踩到了她的心上。
片刻间,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纪小姐,裴二叨扰了。”
青儿忙打起车帘,裴元启一低头,长腿一伸,登上了马车。
他首先对纪烟雨施礼,然后眼光扫了一下,方坐到了青儿的旁边、长生的对面,手脚收拢。
这是一个离纪烟雨最远的位置。
马车外电闪雷鸣,马车中一阵静默。
过了良久,青儿只得打个哈哈,“好大的雨啊,这天气真是多变。”
裴元启正襟危坐:“正是。”
眼眸垂下,看不清里面神色。
纪烟雨正苦苦酝酿几句场面话,长生忽然指着裴元启的脸“嗬嗬”起来。
三个大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俱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长生见大家不解,一伸小短腿,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下来,一转身,从纪烟雨身后翻出块秀帕。
众人还未看清他动作,长生就爬上了裴元启的腿,右手一抬,手中的秀帕就擦上裴元启的脸!
青儿一呲牙,倒抽了口冷气!
纪烟雨一惊!
这不是自己刚才给长生擦汗的手帕吗!
裴元启一时间呆了!
趁他愣神功夫,长生顺势在他鬓角狠狠擦了几下,之后又跳下来,稍微端详了下,才满意地“嗬嗬”两声,末了将沾湿的秀帕塞进了裴元启的手里。
裴元启下意识接过秀帕,这秀帕乃上好的杭稠所制,角上还秀了两朵精致的白玉兰,一股淡淡的香气在他鼻端弥漫开来。
长生指指裴元启的脸,又指了指自己,一副骄傲的小表情。
好似在说:“你们看看,我把他脸上的雨水都擦掉了!”
然而没有意料中的夸奖。
长生奇怪地左看看、右看看,又挠了挠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三个大人都不说话。
马车里的气氛逐渐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