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咚”的一声,随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振松开自己的儿子往门口去,只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和脚下打翻了保温盒。过了油脂的汤水撒了一地,过道上的留下一个一个脚印。
赵君垚冲进雨中,他只知道往前跑。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他要往前跑,一直跑,逃离这个让他的心发怵的地方。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王家,赶紧离开王家。
跑着跑着,他腰后处传来隐隐的疼痛,他用手捂紧,还是脚也不停地向前跑。雨不停冲刷着他的脸,在秋雨中,冰冷的感觉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拿出了手机,他还有他们,还有他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他从联系人一栏按下了第一个联系人:淮。
电话刚通,里面传来江淮的声音:“喂,阿垚。”
一道强烈的光突然从对面照过来,他用手挡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将他撞飞,身子高高向上,然后迅速从高处落下,口中鲜血不住地喷涌出来,他侧着头看着车子里的人。
王振将头埋在臂弯间,喘着粗气,然后慢慢抬起头,对上了赵君垚的眼睛。
赵君垚的手机电板被摔了出去,躺在不远处,他使劲全身的力气去够它,但是身子痛得厉害,怎么也挪动不了。
王振打开车门,几步就跑到了他面前,赵君垚只是盯着他,“叔叔——救——救我。”他知道只要自己闭上了眼,他就醒不过来了。他要等他父亲回来接他,秋季运动会上,他还要给江淮和许晨浩加油,他还要去C大,还要和他们一起去荷兰去看那个“被上帝遗忘的国度”,即使那个地方没有上帝的眷顾,荷兰人依旧用自己双手创造出一个花的王国。
他沾满了血水的手指碰触到王振的裤腿,他忍着痛去拽住一角,“救我——”
血染红了雨水,但是很快就被冲刷干净,不一会儿又渐渐微红。
王振把他送进了医院,但是……
“谁是O型血,病人需要大量输血!”王振把他送进了一个小医院,小医院血库里没有那么多的血存。
“孩子父亲,你是什么血?”
“我是他继父,我们的血型不一样!”他是O型血,他是!
没过多久,医生出来了,“孩子快不行了,若是先送到大医院里,肯定来得及,你们做家长的,真是的。”
“医生我也是一时心急,孩子真的不行了吗?”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个晚上,王振说赵君垚在送医院的路上还在惦记自己的弟弟,若是他撑不下去了,就让他的肾捐给王瀚文。
赵君垚在手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自己的肾脏从身体里取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他就跟着王振,后来王振沾惹了赵君垚身上的怨气,出了几件事情。王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去一个道观里请了一块玉,佩戴在身上辟邪。后来,赵君垚换了跟脚的对象,转而去跟着王瀚文,由于王瀚文手上挂着红绳的玉珠子,他不敢过度靠近王瀚文,但赵君垚并没有离开。
一个案子要推翻重新审理并不简单,林止说最快也要两三个月。
许晨浩是个乐观的,“两三个月,这中间的时间,足够我们去做当初没做的事!可以赶上秋季运动会,也可以去荷兰,还有去球场上把汗流个够——”
林洛倾和江淮笑了,赵君垚楼过两个人,“好,你们再陪我走一段!”
林洛倾看着他们三个人,不由有些难受。
当晚,江淮梦见自己不停给赵君垚回拨电话,但是怎么也打不通,另外一边的赵君垚手臂向前吃力地去够摔落在地的手里。
拆迁完毕的旧城区、小型的民办医院、冰冷的手术台、死寂的停尸房……一幕幕都在梦中重现。他哭喊着去抱赵君垚的身体,但是那些人都穿过他,他就像一个幻影,就像一个入了戏的观众,只是个观众,怎么也改变不了,在梦中他越来越绝望……
“阿淮,阿淮,醒醒,醒醒!”赵君垚拍打着他的脸。
他慢慢睁开眼,眼前的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是那么冰凉,一丝丝的温度都没有,他红了眼,“阿垚,我看见了!”他呜咽着对赵君垚说。
“没事了,林警官会帮我的!没事的。”
四个人能做的只能等,法有尺,天有道,真相从来不会因为时间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