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阁里面的布置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天无涯凭着模糊的记忆搜寻着阁中的暗道,他忍不住的时候还是要轻咳几声,昨日他为姚瑟挡下的一掌,确实伤的不轻。“方才在佛前跪拜的是你的侍女,对不对?”“是啊,”姚瑟想到初雪,不免心里一暖,“初雪从小就伴我左右,待我真的很好。”她希望这个忠诚的丫头,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不过你又是怎么认识外面的那些人,而且,又是如何知道清音阁这么多东西。”“这个说来话长,而且也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天无涯还是那么冷漠,时不时便要与她划开一条界限,姚瑟在心里“哼”了一声。
两人在寺庙中搜寻了很久,没有看见一个人,天无涯想起来,今日应该是寺中的修行日,寺中都要下山去帮助百姓,只留了几个人看门,这些人恐怕已经遭了暗算了。最后两人在中庭的假山后面发现了一条暗道,天无涯点燃火折子,他们逆着潮气往里前行,暗道中早已爬满青苔。他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清音阁原本不大,暗道却如此回旋,让人生疑。
天无涯伸手拦住姚瑟,示意她不要急于前行。随即朗声叫道,“晚辈天无涯到此只为问圣因前辈安好,若前辈此刻不便相见,无涯便离开。”
“墓门少年天无涯?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只见一道光渗了进来,石门打开了一条缝。天无涯和姚瑟相视点头,先后走了进去。
石室非常干净,中间设有一榻,四围垂有白幔,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人盘膝而坐。“见过圣因师太。”天无涯躬身行礼,神色尊重。姚瑟却好奇地往前探着脑袋。“小莫姑娘,可是你吗?”圣因师太未曾睁开眼睛,只从气息来判断来者。“我不是小莫,师太,我叫姚瑟。”“姚瑟...”圣因师太这才睁开眼,她一看见姚瑟,忽然神色激动起来,立刻掀开了帘去瞧,姚瑟这才看清白幔之中的道长竟是一个美貌的妇人,虽作道姑的打扮,却生得十分秀丽。“表哥...表哥你回来了!”姚瑟这才想起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男子,她往前多走了两步,在圣因面前蹲下身去,将脸上易容的胡子取了下来,又放下头发,“师太认识我吗?”圣因虽是初次见到这个女孩,可是她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让她心里觉得很亲切。
“师太,”天无涯忍不住劝道,“师太面色看起来不好,方才可是与人激战过了?”“浪千行被你们制服了?”“是啊,师太,无涯大哥说了,他三个月干不了坏事了,师太放心!”姚瑟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师太有着莫名亲切的好感。“傻孩子,以浪千行的武功还伤不了我,伤我的灰衣人用的是谷门神剑掌。”说着话,圣因又咳出血来,天无涯见她支撑不了多久了。
“无涯大哥,你想想办法救救师太啊!”姚瑟焦急地望着天无涯。“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清楚。”圣因本是医学世家出身,若能自医,早已痊愈,她握住姚瑟的手,“好孩子,你告诉我,你的爹爹还好吗,现在他又在哪里?”“我爹爹?”姚瑟想了一项,“您是问,姓姚的爹爹吗?”“你,还有几个爹爹吗?”圣因很疑惑。
“瑟儿在昭阑岷中长大,我的养父姓贾,姚天囚是我的生父,但他在瑟儿出生前就去世了。”姚瑟轻声答道。“不!不会的...”圣因师太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愤,“他死了,我等了他二十年,他竟然早就死了...”话罢便在姚瑟怀里晕了过去。
天无涯强行灌了一些真气给圣因,但是他知道,这也只能拖住她一时三刻的命,她如果不是有心愿未了,大约早就不行了。
半个时辰时候,圣因醒转过来,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好了,她望着姚瑟的眼睛,泪流不止,“圣因修行二十年,还是未能控制自己,实在让师父失望了。”她顿了顿,“姚姑娘,你去把墙上的那副卷轴取下来给我,可好?”
姚瑟点点头,她想,这大约就是圣因这辈子最后一件牵挂的事情了。
墙上的画卷是一副蜀山烟雨图,山道上,有一对年轻男女好像在彼此送别,画法谈不上精妙,笔尖却满含深情。“这幅画里的人,就是你的爹爹。”“爹爹?”姚瑟从怀中拿出印有南江一盗的印章,她终于又有了一件和素昧谋面的父亲相关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温存感。
“你的爹爹是我的表哥,我的本名叫做宁因,出生在蜀中一个叫丰镇的地方。我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大夫,他为人古板,家教很严...”
宁因的父亲有一个小妹,生得非常美丽,但性情却极不柔顺,她十五岁的时候和家里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待她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那就是姚天囚了。姚天囚的父亲是一个江湖游侠,他承诺过他们母子会回去接他们,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大约在姚天囚母子回丰镇的第三年,母亲就因为思念父亲过度,离开了人世。
“天囚表哥生性乖张,与我们家人格格不入,但是他对我很好,或许是因为我总是愿意听他那些捉弄人的法子。”圣因想起了自己和表哥小时候的事,笑了出来,姚瑟望着手中的画,也越发觉得亲切,“那后来呢?”
后来,姚天囚长到了十五岁,就留书出走了,说要去江湖深处寻找父亲的下落,他还留下来六定金子,说是偿还这些年宁家的养育之恩。宁因从来没有见过姚天囚的父亲,但她姚天囚从小就有一些功夫底子,而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武功,两三年之间,就成为了声名大噪的侠盗。这件事,在宁家看来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他们要求和姚家划清界限,终生不再做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