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门的铁环功所向披靡,你怕吗?”姚瑟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问天无涯。“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只是来这里把你交给芙蓉湖主人,我为什么要怕?”姚瑟听完微微一笑,“那就好。”话罢先前数步,飞动手中的金镖直插对方的匾额,一面大声叫道,“九环门主,出来见我。”“喂,你干什么?”天无涯大惊,姚瑟一个年轻女子,竟在这样的门派面前如此放肆,纵使他不至于怕了九环门,也没有欺负到人家门口的打算。山门忽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分列两侧,各执铁环,“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与九环门素无恩怨,只是芙蓉湖主人约我们至此。”天无涯话音刚落,对方的九环兵器已然脱手,天无涯一惊,拉住姚瑟躲过铁环。
“三天前,芙蓉湖主人下帖,说要来取门主性命,你们必是他的帮手!”“什么!”天无涯知道自己上当了,看来这一仗,已经躲不开了,“你往后退一下,我想办法打开一条路,我们先撤回雾岭。”天无涯对身边的姚瑟说道,未曾想姚瑟竟迎着对方的攻势,向九环门内奔去!
虽然惊骇不已,但天无涯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护着姚瑟闯了进去。姚瑟左躲右闪,却愈进愈深,穿过狭长的回廊,朝里面去了,逃出了天无涯的视线。
待天无涯回过神来,打发了几个近身搏斗的弟子,却见姚瑟坐在屋顶上向他招手呢!
“你去斩断房檐上的麒麟角,将断龙石放下来,将那些人拦在门外。”姚瑟指着左手边的屋顶说道。“你说什么?”“我说,你如果不想死这么多这么多路人的话,最好听我的话。”此刻的姚瑟神色坚定,完全不是之前那个无助的少女。
断龙石下,门外叫嚣的九环门人便进不来了。
九环门内,却是一副江南庄园的景色,亭台楼阁,莲池花树,姚瑟看着这些景致想起了贾府,可那些府中玩闹的日子,却仿佛非常遥远了。
“九环山庄分为内外两个,九环门主生性多疑,连自己的下属门人都进不得这内九环。”“你怎么会知道。”“说来也巧,为九环门设计这园子的,也是贾府的设计者。是我爹爹的一个老友,嗯...不对,财能通神,他只不过是金钱的老友罢了。”姚瑟讪道。两人在内九环走了一圈,不曾见到半个人,夏季蝉鸣阵阵,微风拂来,甚是悠闲。
“你想听琴吗?”姚瑟指着院中石桌上的古琴问道。“什么?”天无涯不置可否,“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琴了。”姚瑟一笑,坐到小亭中,兀自抚起琴来,姚瑟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都出自名师,虽然在天无涯心里,她还远远比不上以前为自己弹琴的人,但那琴音也已是绕梁三日了。
“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姚瑟的琴弹完两曲,听见有人念了李益的诗,她的嘴角浮上笑意,“流水方穷处,庄门空自开。主人若可信,自是故人来。”“哪里来的灵气非常的小朋友,老夫这厢有礼。”出来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老者,鬓发一丝不苟,完全不像江湖中人。姚瑟盈盈一拜,“既然说了是故人,还请老先生仔细想想看。”老者不得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她早已风尘仆仆,身形疲惫,却丝毫也掩盖不住她出众的神采,“恕老朽眼拙,我与内子隐退江湖已经快二十年了,小朋友看起来还未到二九年华,实在不知道我们何时见过?”但老者仔细看她的眉眼,鼻梁,神情,却又有一股子熟悉之感,让他很费解。“是吗,那我就稍微提醒一下吧。”就在老者凝神之际,姚瑟手一挽,一枚铜钱便直逼他的眉心而去,老者却一拂袖,轻巧接住,蔑道,“班门弄斧。”“不错不错,当年阁下靠这一招风拂弱柳落梅花的暗器功夫,于无声处取了秦山派十大高手的命,这些年来,你闭门谢客也是因为积怨太多吧。不过我姚瑟弄斧,必找班门。”话罢又反身发了十枚银币,个个都直逼对方的命门。但毫无意外,老者还是可以一一击落,虽然他非常诧异,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为何对自己有如此这般的敌意,“姚瑟,你就是最近弄得江湖风起云涌的贾五姑娘?老夫印象中,与昭阑商王并无瓜葛啊。”“先生虽然深居简出,但对江湖之事,仍是了如指掌,让人佩服。今天我已经试了两回了,看来是伤不了阁下了,除非天无涯肯出手帮我。”姚瑟扭头见天无涯倚着小亭的柱廊而立,毫无要插手的意思。
“天无涯,十年前声名鹊起的苌楚少年,你又卷入了江湖纷争了吗?”看来他也知道天无涯的名字,“我年少时也这般争强斗狠,这个性子其实不宜久居江湖。”老者缓缓一叹,“两位,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来意,但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枉添杀戮,若你们能就此离去,我便也不再追究。好走不送。”
“时滴枝上露,稍沾阶下台。何当一如幌,为拂绿琴埃。”有人念了李益诗的后四句,从落花的长廊尽头走来,她面容憔悴,想来身子不太好。“你怎么出来了?”老者连忙上前去扶。“师哥,客人既然千里迢迢地来了,又怎么会就此离去呢?”她的语气甚是凄然,“师哥没有听清楚吗,她姓姚...”“姚?”老者倒退一步,“你是说,她是...不,不会的...”老者再看向姚瑟的时候,面上多了一丝恐惧。
“红绵绿锦,你们认出我了吗?”姚瑟往前走了一步,让他们看清自己。“你弹的曲子,是当年夫人在这里安胎的时候,我教她的,我亲自写了乐谱给她,这曲子就叫做故人来。我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弹过这首曲子,我知道,姚爷和夫人的魂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报仇。”她喘着气,声音已如蚊蝇。“够了,够了!”绿衣老者怒斥一声,“你不要再逼她了,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对不住姚爷和夫人,可是我们也是受人逼迫,人在江湖,天无涯,难道你从来没有这种深重的无奈吗?”“这件事情,和我无关。”天无涯觉得自己恐怕上了姚瑟的当了。
姚瑟却莞尔一笑,“不错,人在江湖当然是身不由己的,可是,江湖事,便应该江湖了,不是吗?”“姑娘,你想怎么了?”“当年,逼迫你出卖我爹娘的人,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说!”红绵绿锦对望一眼,面色凄凉,“十八年前就是这样,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我真的太累了,师哥,我太累了...”红绵说完,就如一枝枯萎的玫瑰,飘残于地上,鲜血从她腹中涌出,她用匕首自尽了。姚瑟也惊呆了,她从来也不是一个要冤冤相报的人,她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