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发生什么事了?”
云绯若状如疯癫,眼神狂乱地扫过她,忽然牵了马狂奔。
“快!秋姐!来不及了!”
缰绳被她拽在手里,那马不得不也跟着跑得飞快。但云绯若在不知不觉间施展起了流云踪身法,即便是千里马也赶不上她的速度。那马的脖子和面部被缰绳越勒约紧,很快便渗出了血,脚步也越来越沉重。云绯若似是觉得太过累赘,随手抛了绳子。
马儿逃过一劫,长吁着气缓了下来。
这一幕太过突然,楼翦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绯若身影越来越远,经过马儿身边时顺手拽过了绳子,把即将逃逸的马匹牵上。
待她两匹马换着疾驰了几日,到得刘家村口时,正赶上面色蜡黄的云绯若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秋姐,小颂没在这里。”
这几日云绯若凭着一股韧劲将灵力发挥到极致,此时失了依恃已经有些神志模糊,说了一句话便一头栽倒在地。
“娘子,娘子你等等我!”
高过一人的荒草丛中,有个蓬头垢面的傻子嘿嘿笑着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刚刚下马的楼翦秋,正是阿笙。他这几个月来靠着捡拾田间地头的野菜瓜果,竟然也活了下来,只是越发面黄肌瘦,辨不出本来面目。
阿笙身上恶臭刺鼻,熏得楼翦秋差点呕了出来,偏这人又有一身蛮力,她一时竟然无法挣脱。
慌乱间,楼翦秋眼神一晃,瞥见云绯若身上的开阳剑,便腾出右手去拔剑。不料那剑好像同剑鞘长在一起一样,死活拔不出来,反倒让她将剑鞘一道提了起来。
楼翦秋运足灵力,将开阳剑高举过头,狠狠劈在了阿笙后脑。蓬乱的发丝覆盖着的脑袋立刻血糊糊一片,阿笙软倒在地上。
开阳剑“咣当”掉落在地,楼翦秋探了探阿笙鼻息,才惊觉自己竟然杀了人。她慌忙将他拖到草丛中,密密掩盖了,这才把云绯若扶上马,一路往回走。
“秋姐,不要去洛水镇上,往平江城走。”
云绯若昏昏沉沉地在马上颠簸,犹不忘要去平江城找小颂。楼翦秋正不想在洛水镇停留,这里离刘家村太近,她生怕有人发现阿笙死了,追踪过来。
“好,我们就去平江城。”
洛水镇到平江城有一条小路,比绕官道近很多。但小路荒僻,一路上并无店家,需备足了干粮。楼翦秋问明了情形后匆匆在洛水镇买了点吃食,与云绯若一起上路。
她们到达刘家村时本就申时已过,日渐西沉。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出洛水镇时天已经擦黑。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云绯若一路趴伏着,出了洛水镇后才摇摇晃晃地从马背上起来,就着天边的一点余光环顾了一圈。
“你不是在这附近逗留过一段时日么?眼熟也不奇怪。”一路上都是山林,黑黢黢的像藏着无数个鬼。楼翦秋白天才刚杀了人,此时不免有些心虚,生怕阿笙变作了恶鬼来找她。
“这是落花坡,洛水镇附近最奇诡的地方,我们需尽快离开才是。”
云绯若也看出楼翦秋有些异样,只道她胆小,故而不打算同她详细解说当日情形。不料楼翦秋听了她语焉不详的话更是惊慌失措,连牵缰绳的手都瑟瑟发抖起来。
落花坡本就只是座小山头,两人走完这一段时,天边最后一丝亮色才刚刚落幕。
“小若,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落花坡的背面,有夜枭在树梢桀桀嘶叫。云绯若侧耳细听了一阵,也没听出除了鸟叫之外的动静,饶是心头烦闷,也不由笑道:“秋姐今天是怎么了?胆子小得出奇。”
楼翦秋白着脸颤声道:“大概是我听错了。”
夜黑路窄,二人不敢快马加鞭,虽则楼翦秋是恨不得飞一样地远离了这里。
忽然漆黑的山林中一声凄惨的嚎叫,那声惨呼带着回音,极为真切,连云绯若也吓得心肝发颤。
“秋姐,真的有人声!好像就在左近!”
“快走吧,太吓人了!这一声比方才还更凄厉!”
云绯若一想也是,没必要多管闲事。况且这附近她之前刚吃过亏,实在是不想再落入陷阱。
不料心念初定,那惨叫声居然又响了起来,这一回,云绯若和楼翦秋二人尽皆是听得毛骨悚然。
因为那凄切已极的惨呼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云绯若!若儿!”
楼翦秋狐疑地望了云绯若一眼,悄悄地离她远了几步。
云绯若却住了马愣在当地,这个声音实在太过耳熟,虽不算刻骨铭心,却也不是轻易能忘记的。
她想起来了,那一日她被曲苏制住,差点丢了性命还不算,死前还难免遭人侮辱。那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人,那人虽对她心怀爱慕,却处处克制,时时回护,才令她有了一线生机。
而此刻,她已安然无恙,那人却仍被困在此地,受尽折磨。
“小若,你做什么!”
楼翦秋见云绯若拨转了马头往山上走去,不由得又气又急,探身拽住了缰绳,不让她走。
“你别忘了,当务之急是去找小颂!”楼翦秋低喝道。
云绯若见马不动,翻身下了马:“我去看看就来。”
她的流云踪身法极快,楼翦秋眼前一花,只看到一道白影在树丛中隐没。
“又多管闲事!了不起么,还以为自己修为高到哪里去了!”
楼翦秋恨恨地骂了几句,终是不敢独自离开,只得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策马前行。
越往上走,草木越是茂盛,渐渐地马儿都走不过去了。楼翦秋只得下马把两匹马拴在树上,自己步行。她摸黑前行,越走越是心惊,心中不住咒骂。
突然间脚下一空,楼翦秋整个人头重脚轻,往下坠落。
“救命啊!”
她心惊胆战,眼前一片漆黑,若是一处悬崖的话,岂非小命休矣!
思绪尚未转完,她的脑袋却已经软软地触到了实地,一阵芳香扑面而来。
“秋姐,你还好吗?”
云绯若举了盏微弱的油灯,低头探看。
楼翦秋摸了摸身上,除了胳膊撞到山壁的地方稍有些酸痛,其他并无大恙。想到方才受的惊吓,她心中有气,当下一声不吭,跟着云绯若进了屋。
想来这座房子中只有一盏油灯,因此云绯若拿走了之后,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走到门口时楼翦秋借着灯光瞟了眼,发现左手还有扇门,却是紧闭着的,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但右手边那屋中显然有人在,且还受了重伤。因为她听见那人喘着粗气,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那血味混杂着这屋内外遍布的花香,闻着令人有些嗜血的快意,好像有什么恶魔勾引着,但盼着血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