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殿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夜间。华灯四起时,云绯若走出殿外,乘了飞鹭下去。
“若若,见到秋姐了吗?”
“我正是来同你们道别的,怎么秋姐没回来吗?”
“会不会又去翠琉峰找那高人了?天这么黑了,秋姐会不会迷路啊?”初颂想到此处不由脸色惨白,眼圈发红,一双眼睛水盈盈的。
“别担心,我这就带了飞鹭去寻。”
初颂拼命点头:鹭鸟目光锐利,高空寻人自是最妙不过。
但云绯若心里有另一层担忧,想了想又道:“小颂,你跟飞鹭去寻秋姐,我仍在此处候着。万一秋姐回来了,我也好及时通知你。”
“好的好的。”初颂未及多想,赶紧上了飞鹭去了。
山林中,楼翦秋满面喜色,笑着问天枢:“不知师祖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实话跟你说了吧,璇玑玉我志在必得。不过那玉同玉衡机缘颇深,若是抢夺必然会叫他知晓。故而只能智取,要叫她心甘情愿地交了出来。”
楼翦秋见他几句话不离璇玑玉,不由疑惑道:“弟子愚笨,有件事不甚明白。师祖修为高深,不知要那璇玑玉有何用处?”
“你不必知道太多!”天枢勃然大怒,“我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楼翦秋见天枢瞬时变了脸色,忙跪下道:“弟子明白,但凡有弟子力所能及之事,弟子万死不辞!”
“倒也不必说得那么严重,云绯若不是和你们书信往来密切么?她有什么动向你告知我便是。”
楼翦秋紧绷的心弦立时松了下来。
此前她便知道今番遭遇并非偶然,天枢知道她与云绯若的关系,说明他对她们有所了解,可见并非临时起意。她不是天真稚童,天枢许了她一个天大的好处,她知道自己也必然要付出相应代价。与虎谋皮,又岂能全身而退。
但此时听见天枢的要求,她又觉得自己想差了,天枢的要求并不高。
天枢真人只不过想得到璇玑玉,那玉原本就不是小若的东西。
她私心里想,要是没了璇玑玉在手,小若的修炼必然受阻。那么自己抓紧一点,说不定还有与她一争高下的机会。
如此想来,这事对她只有好处,全无坏处。
况且小若也无性命之忧。
她固然嫉妒云绯若,但终究多年的情谊,如非不得已,她也不愿选择去伤害她。
“弟子自是愿意为师祖效劳,只是师祖行踪无定,弟子不知该如何将消息传递给师祖?”
天枢自袖袋中取出一支铁笔,粗看并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楼翦秋伸手接过,只觉笔身沟壑遍布,细细看去,整根笔杆画满了各种形态的符咒。看得久了,那些符咒如蛇一般,在笔杆上蜿蜒游动,好像随时打算探头咬上一口。
她定了定神,将目光移开。
“翠琉峰下有株老槐,你应是知道的吧?”
楼翦秋怯怯地看了看那铁笔,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将需要传递的语句用此笔写在纸上,至那老槐跟前焚化,我便能知晓。”
楼翦秋嘴里应了声是,心头却有些发毛。北辰宫乃仙道泰斗,素来代表着至光至明。那老槐已在翠琉峰下生长了上千年,周边却是个至阴至暗的所在。百十年间,同老槐有关的诡异事件层出不穷,弟子们等闲都不敢靠近。
天枢知道她心中所想,将铁笔塞入她手中:“你拿着这笔过去,保你无事。”
楼翦秋将铁笔纳入怀中,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你是怕我言而无信?这样罢,掌宫玉令我先给你一半,待事成之后,我再将另一半送到你手中。”
“弟子不敢怀疑师祖,只是想来这玉令是件避邪的圣物,若是带着防备邪祟入侵应是极妙的。”
“你也不必巧言令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各自心里有数。做交易么,自然需要公平,你帮我办事,我以一半玉令作抵押,也算合理。”
天枢将玉珏一分为二,把带有“玉令”二字的一半给了楼翦秋。
楼翦秋双手接过,躬身道谢:“如此,弟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你好自为之。”
天枢撤了结界,化作一缕黑烟飘散。
此时天已全黑,抬头只见一弯新月,携着满天繁星,给翠琉峰敷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光,晦暗不明。
夜空中风声飒然,楼翦秋抬头时,只见一道微弱的虹光闪过,片刻之间,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耳边小颂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秋姐,我乘着飞鹭来回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急死我了!”
“你方才见到什么人了没有?”
楼翦秋忙四处张望了一番。即便天枢设了结界,她仍是有些心虚。
初颂歪着头好奇地道:“没啊,你碰见谁了吗?”
楼翦秋面色微红,那半片玉珏被她捂在胸口,发出的热意令她有些被灼痛。
“我知道了,你碰上狐仙公子了!”初颂心头大石落地,笑嘻嘻地同她玩笑。
“胡说什么呢,什么狐仙公子……”
“你能来找绝世高人,我怎么不能听说狐仙公子了?”初颂拉着楼翦秋上了飞鹭,“不过这狐仙公子确有其人,只不过不在这一带。听说在青渺峰附近的山谷中有处美轮美奂的宅院,常有一个白衣的俊俏公子出入。”
“就不许有人常住在那里么?世上多的是不知名的隐士,就爱住在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处。”
“这你就不懂了,听人说那宅院时隐时现,那公子更是神出鬼没,可不是狐仙之类的?”
楼翦秋心中一动,小颂口中的“若隐若现”应当是设了结界的缘故。但什么样的人会需要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造一座宅院且还怕人发现呢?
“什么时候你耳朵这么长了,在翠琉峰都能听见青渺峰的事?”
“这不是我想着若若嘛,自然关注青渺峰一带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