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尤其是这几日来,洛蓝的这种时时与——莫名的恐惧、惆怅、徘徊、摇摆交织混杂在一起的复杂心绪——始终如影随形的状态,已经愈发严重了。
伴随着她的意志与这具身体已经开始了深度的融合,那种是被这里的社会给定义了的“苏影”的所有相关自觉,已开始慢慢浸入了洛蓝的意志之中,已开始慢慢融为了她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已经愈发明显化了。相信,只待洛蓝完成了这具身体最后的留恋,心甘情愿地向洛蓝交出了“钥匙”之后,那那些本是属于“苏影”的、是她的各种身份要求她必须接受的各种自觉,就会彻底的在洛蓝的意志中全面苏醒过来。
或许,这就是洛蓝想要这具身体完全的为她所用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将不再只是她自己——那个作为“外星人”的洛蓝;她将除了是她自己之外,还会有另一个身份——是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来、活好了,而必须自觉接纳的这个社会定义了她的各种身份、和她的各种身份要求她必须背负的各种责任。
自然的,与那些身份相应赋予的权利、资源,也将会一并赋予了她,为她所用。
这不是洛蓝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苏影的这些身份本就是和她的身体、及这身体所具备的所有能力一样的,都是“苏影”的组成部分,都是苏影之所以是活在这个社会中的“苏影”的原因和结果。也是这身体活着时,活在这个社会中时,就必须始终维持着的一种平衡状态。
谁让洛蓝现在是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在这样的空间里呢,那她就只能遵守这样的空间、这样的存在形式为维持“自身存在”而必须遵守的相应规则了。
洛蓝当然知道,即便是现在,她也还是信息与能量的暂时的三维聚融状态。但那又能如何呢?
想得到的,存在在哪儿,——若你去了那儿,也拿了,那就得顺应那儿的底层规律,才能使用得了它。否则,拿与不拿,没有分别。
而既然顺应了那儿的规律,那受到那儿的规律限制,也是自然了。
既然,洛蓝来到了这里,有了属于这里的实体,那她就能感知到这个身体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同时,她也就被限制了,将最终变得无法再感知到这个身体所不能感知到的一切。
相信,很快了。只待洛蓝完全融合了除“苏影”原本的意志之外的其余所有部分之后,洛蓝就会因为自己已然部分成了“苏影”,而被限制了她原本还能使用、却无法以“苏影”的身体去使用的能力。
“时间不多了,我得尽快弄清楚这个‘苏影’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究竟都有什么,又背负了什么?还有,成为‘她’,我又得失去什么?”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必须在不可避免的结果终将到来之前,尽早给自己做好必要的预防,以便能及时缓冲了那必将遭遇的一切所可能带给她的损害。
洛蓝知道,这是她展开这次的考察行动所必然要经历的第二个阶段:这具身体的所有社会角色,将会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必须尽快适应,并能灵活驾驭了它们。
小竹哪里会想到,洛蓝表面只是提醒他善后,心里却已计较了这许多。他只以为,她这是妥协了,才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稍微放松了警惕,小竹又转头去看向那被他踹坏的房门,再想起洛蓝先前对他的提醒——若这城里真有埋伏,若事情至少是部分如他所料的话,那现下欲对他们关家不利的,很可能就不止她洛蓝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