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校,我继续读一年级,数学老师还是张华,语文老师叫尚为民。尚为民是从五里之外的尚家村请来的,之前当过老师,经验丰富,留着两撇小黑胡,左腿天生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对学生很严厉,在课堂上一般都冷着脸,一言不合就生气。
第一节课是数学,张华老师身着整齐漂亮的衣服,脚步轻盈地迈进教室。她说话柔声细语,几乎不看我们,只是上课,她高贵典雅,使我们感觉和她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雾。我们衣衫褴褛,她着装整齐漂亮;我们言语粗俗,她谈吐优雅;我们矮小黝黑,她颀长嫩白;我们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她的父亲却是负过伤的革命英雄。
我们和她之间的那层雾,是教养上的隔膜,是生长环境上的差距,是心理状态上的不同。我们是池塘里的泥鳅,她是苍茫的大海上高傲的海燕。也许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我们中的一员,迟早有一天她会插上翅膀飞走的。她的身体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所以,她的教书只是过渡,并不是因为她热爱教育,热爱孩子们。
她站在讲台上,无异于观音菩萨禅坐于云端俯瞰众生。
“叮铃铃……”下课了,她说声“下课”,遂机械麻木地走出教室。这下课的铃声,无异于在人群中突然炸响的爆仗,炸的孩子们四散奔逃,蹿出室外。铃声响完了,教室也被倒空了,院子里仿佛布满了搁浅的“虾兵蟹将”们,在四处活嘣乱跳着。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王小花从衣兜里掏出一团橡皮带,领着一帮女孩儿再次回到教室,我很好奇地跟在后面。王小花是从王家村转来的,据说她家在外面也有革命亲属,不久就要离开乡村到城市里去,所以,她高傲地像个公主,高调宣传着这件事,并在周围聚起了一帮拥护她的同学们。
她站在讲台上,命令两个小女生左右两端叉开双腿撑起橡皮带,她在中间跳起皮筋来,边跳边唱着跳皮筋的歌谣。
“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
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
“
跳皮筋,我第一,马兰花开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
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
七五六,七五七,七八七九八十一。
八五六,八五七,八八八九九十一。
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
跳得好,跳得齐,健康活泼数第一。”
“
橡皮筋,
脚上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