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他了,现在,这家伙已经被恐惧和焦急冲昏了头,失去了方向。
“即使不为自己,你总该也为我们想一想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陆松文,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如果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也不谈你能不能活着从山里走出去--就算你成功了,我们呢?”
我继续做补充说明:“其他人多半会把气撒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让我们过得更加艰难。”
刘颖看看林梁,又看了看我们,一副困惑的样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些话我真不愿意说出口。这样,总是显得我们在对林梁进行强制的道德绑架,强制干扰他的脚步。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些话,能阻止他的计划。
我不知道陆松文是不是和我怀着一样的想法。毕竟,我捉摸不透这家伙的心思。不过,眼下只要能阻止林梁的冲动行为,那就是件好事。
“所以,我才要你们和我一起走的啊!?”林梁很明显急了,语气也变得急迫起来:“问题是,你们总是不敢行动,这能怪到我身上吗?”
“林梁,果敢和盲目,只有一线之隔。我觉得,你还是得把问题想清楚了。”
“问题很明白,那就是逃走。但如果一直把今天的事情留给明天,我们这辈子也逃不掉。”
我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些什么来劝阻他,但却无从开口。
“如果没人有意见的话,我会继续我的计划。至于你们参不参与其中,全看你们自己。”
陆松文又道:“那么,如果你足够信任我们,能否将你的计划告诉我们?”
他今天的话还真多。不过,倒是都说到了点上。这也难怪,这种大事,就算是他这种人,也不可能坐的住。
林梁凝视着他的眼睛。陆松文好不退却,眼光迎了上去。两人没有说话。
半晌,林梁点点头,轻声低语道:“可以。”
“谢谢。不过,我们最好换个地方谈谈。在这儿待久了,容易引起怀疑。万一被听到什么风声,我们就完了。”
我站起身:“那么,你们先去谈着。我和刘颖还有点儿事,先回去一趟。到时候,你们再决定谁来告诉我。”
“你要去干嘛?”
“每日的功课。”
陆松文摇摇头:“看来你们那儿也有些不得了的麻烦啊。”
“这里没有一个轻松的人。你应该也不是。”
“错,我感觉良好。”
“你很能忍嘛。”
“如果在这个地方,你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肯定没办法找到继续生活的动力,甚至考虑自杀的事。我不会做那种人。我要活下去,才有更多的机会。”
“我觉得,你一直忍下去的可能性不大。”我提醒道。虽然这时说这种话很没有情商可言,但这话不得不说。
“不必提醒,我会注意的。”
“那你们保重。”
陆松文今天说的话,比他一个月说过的话加起来还多。这是个好兆头,还是不详的预感?那我可说不清楚。眼下,最先该处理好的,是接下来的“功课”。
…………
“还疼么?”
路上,我看着一边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刘颖,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已经不疼了。”
“你想离开这儿吗?”
“嗯。”
“请再忍耐些时日。这中间的经过,可能会很长,可能会经受很大的痛苦。但是,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我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同意你和林梁一起走,你会因此而恨我吗?”
“怎么会?姐姐你一直在照顾我,我也知道,我自己想不出什么好路子。如果没了你的指导,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做。现在的结果不是正好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得养成点自己的思想嘛。”
“嘿嘿,反正现在我还小,用不着嘛。”刘颖笑嘻嘻道,全然没有一点痛苦的情绪。看来这家伙也是个乐观主义者。
…………
前些天晚上,李村长的大儿子偷喝了两瓶白酒,借着已经相当上头的酒劲,他不知何时摸进了我们的房间。彼时,我正好不在,房间里只留下了刘颖一个人。
初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档事。直到我在回房的路上,听见了刘颖的一声尖叫,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我心下一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赶忙跑向房里。
但见大儿子已经将刘颖按倒在地,后者虽然尽力抵抗,但奈何年幼体弱,招架不住已经十四五岁的青少年,已然节节败退。前者身上透出一股明显的酒气,我一准就猜到,这个逼偷了他爹的酒喝,现在是很有些迷糊了。
跟清醒的人,尚且还可以劝阻劝阻,尝试让他回心转意--虽然对于这种野蛮人而言,多半也是对牛弹琴,但好歹也强过一个醉酒的莽夫。
话虽如此,当时我可分析不过来那么多东西,我甚至一下子都没认清楚他是谁。我只知道,我得处理掉眼前这个淫贼。
我很清楚,赤手空拳,就是再来三个我,也是不够他打的。因此我没有急着上去拉开对方,而是首先寻找武器。奈何卧室之中,实在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我还是心急如焚,索性抓起了一把簸箕,用它铲子的那一头向下,猛地砸在了大儿子(因为不知道名字,我们姑且将其简称为大儿子)的后背上。
当时是夏天,对方上身是打了赤膊的。这一下,没有任何阻拦和防护,还算锋利的簸箕,登时就在他背上砍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看着都疼。大儿子怪叫一声,整个人顿时就从刘颖身上窜了起来,滚到了一旁,将房里的桌椅一齐撞翻在地,上面的摆设散落一地,场景煞是混乱。
刘颖大概受了伤,或者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动弹不得。我也差不多,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顺便还见了血。而在我愣神间,大儿子已经窜了起来,凶神恶煞般地转移了目标,向我这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