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数千年前的古建筑奇观:金字塔、长城、古代帝王们的恢宏陵墓--早在数千年前,人们就开始想象着征服自然,并将他们的想法付诸实践;尽管实践仍然证明了这样的想法是错的,是不符合持续发展的有害想法,但我们不可否认,这也是人类为了自己荣光的的一种进步行为。我还参观了现代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想法的一系列工程。诸如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水坝、运河、人造海。在这期间,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
让人类真正成为“人类”的,正是科技。
同样的,我摘取那时我的部分日记,作为对于我这时期思想的总结。
“我错了。尽管时隔短短半个月就推翻自己信誓旦旦的言论,看上去十分荒唐。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犯了大错。”
“我从生物圈三号出发,就忽视了人类曾经那些成功的事例,低估了人类能够做到的能力。从我观察到的一切来看,当今世界,人类的任何一项大工程,都会对整个自然界产生不可忽视的巨大影响。人类已经胜过了自然。他们,才是这颗星球应有的主人。”
瞧。这样两面倒的言论,如果放在今天的我身上,是不是显得如此不可思议?但是,当时的我纯朴无比,思想干净得就像一张能够肆意涂抹的白纸。我大可天马行空地想象,思考,无拘无束。我的思维一片澄澈。其实,就算是现在超越了人类的我,在“纯粹”这一点上,也无法与当时的我媲美。
不,其实也并不纯粹。它就是一锅大杂烩。它杂糅了哲学家们高深莫测的思想,批评家们的嗡嗡乱语,以及网友们脑子一时冲动时留下的垃圾话。如果硬要形容的话,这就是一台性能还算先进,但却被太多人使用,以至于运转出了些许故障的电脑。这么比喻,其实并非最恰当的。但为了便于各位理解,我们姑且这么说吧。
总之,我滑向了另一个极端。我认为“人定胜天”。人类的科技足以轻易战胜自然,改变世界。我们能够做到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
极端的思想,在那时的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曾经的理性乘风飞扬,离我远去。(虽然我曾经也没有什么理性),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妄自大,正如当初的火星上,生物圈三号里的那些研究者们一样。
渐渐地,我踏足山巅,涉过河谷,穿过无人的旷野,走过喧嚣的城市。我终于开始渐渐寻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我不再对人群感到莫名的惊惧,我开始坦然面对关于我的种种疑问。我学到了很多。
随着我的旅行不断丰富,我再次收获到了无数的关注。我的访客又一次增长,数量比起我从火星归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我是独自一人旅行的。但到了后来,我的身后永远都会跟着一连串的尾巴。他们并非想环游世界。他们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放松心情,从压抑的生活中短暂解放;或许只是为了见一见名人,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与虚荣心。但不管怎样,我都接受。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怕人的小伙子。
我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成长,而是关于精神。我学会了不再盲目听从别人的意见,开始独立思考;我真正开始学会理性、中立、客观地看待问题,不再盲从他人;我学会了融入人群,做一个真正的“人类”。我的一切优秀品质,在那时,终于回来了。
关于我的思想,在那时,也的的确确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足以影响我此后几乎所有时期的改变。
这次改变的契机,是我在卢浮宫博物馆里,参观一幅有关于“三战”的著名画作。一幅有名的反战神作。没有名字,作者也已经不可考证。各位想必都已经想起来了吧?想起了那个茫然的士兵,站在火光与辐射的蘑菇云形成的阴影下,双眼流着黑色的血泪?
我开始思考:人类那足以战胜自然的强大力量,究竟有什么真正的现实意义呢?
我们烧干河流,我们践踏大地。我们挖开大地的身体,掘出她的内脏,丢进高高的钢铁熔炉里焚烧,腾起的黑烟足以遮天蔽日。我们消灭了无数个物种,使它们永远地消失在进化的长河中。作为一种生物,我们扮演了与自然灾害,或宇宙相同的角色,简直前所未有。我们真的是战胜了自然吗?
我们战胜了,但是却又是失败者。
我们没有将力量用于全人类的发展,而是将它们消耗在无止境的内战中。无论是那场百年以前的“三战”,近些年的中南战役,地月系冲突,还是将要来临的末日战争,都是有关这一点的最好体现。这么说吧:倘若我们把这些消耗在内战中的资源,全部投入到科技之中,那么,今天我们取得的成就,绝不止限于几颗小小的行星。
今天,人类的印记已经深深刻在了这颗星球上。任何生物,它们的生存无一不仰仗在人类的鼻息之下。直到今天,人类在发展的进程上战胜了多少对手?亦或者说是灭绝了多少生物?没错,我们的确成为了王者。但我们在与自己的战争中大败了。并且,一败涂地。
因此,我开始思考其中的理由。当时,我隐约地感到一丝灵光从我的脑海里闪现。我当时就想将它抓住。但是,它轻轻一滑,便从我的指缝之间溜走了。我因此而再次陷入困惑。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了那灵光的真正意义。
一切的一切,源于人类永远无法抛下的劣根性。必须根除,必须排斥。否则,人类必定在某天走向灭亡的结局。
事实上,将要来临的战争,验证了我的猜想,不是吗?
超越“人类”这一物种本身存在的限制,已经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