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县衙的户房,此时仅快班班头陈大山,户房老书吴弚两人,吴弚正低头在一本寸厚的册子上,手中拿着墨笔划写着什么,而陈大山则是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在那里手腕抖來抖去,两人谁都没注意朱全德进了屋子。
少顷,吴弚在册子上划写完,抬头刚要笑眯眯的开口,蓦地眼角余光看见县太尊静静的站在门口内,急忙不敢怠慢的站起,抱拳一礼,“不知太尊来此,属下怠慢,望太尊恕罪则个。”
平时几乎不登门的县太尊来户房?最近也没什么事需要户房去办。陈大山转身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看来是为他来了。
“属下见过太尊。”陈大山转完身,也是做足了礼数,抱拳后上半身深深弯下,朱全德见状,摆摆手,笑眯眯的示意道:“嗳,吴老,陈班头你们都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谢过太尊。”
两人这才起身,彼此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吴弚抬手很是恭谨的请朱全德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旧椅上,这才与陈大山两人很是恭敬的并肩站在朱全德身前三尺处。
刚一坐下,朱全德就很是好奇的看着陈大山:“陈班头,本官刚刚在门外,依稀听见你要改名字?”
陈大山语气恭谨的回道:“是,太尊,属下刚才已经在户籍上改完名字。”
“哦,改为何名?”
朱全德真心有些好奇,大山这个名字委实有些俗气,既然对方要改名,多半应该会起个文雅一些的名字,想到此,他心中暗笑,你想改名字,找本官不就行了,还非要去外面找那些装神弄鬼的相士作甚。
“太尊,”脸皮稍稍红了一些,陈大山略一犹豫,还是口齿清晰的缓声说到:“属下以后就叫陈,小,山。”
“………”
这话一出,屋内一阵寂静,朱全德微微张口,有些呆愣的看着开口过后反倒脸色坦然许多的陈大山,站在陈大山右手边的户房老书吴弚,脸上则是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刚才他就跟县太尊现在的表情一样,愣了。
“咳,”好一会,朱全德方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语气里有些忍俊不禁的说到:“唔,小山,这名字极为雅致,好!”
“多谢太尊指正。”
下贱之辈,果然不会出人意料。心中鄙夷,朱全德不再提这茬,说起正事:“本官听闻昨日,陈班头接了一桩文案?”
不出所料,这就来了。心中想着,陈大山面上依然极是恭谨的回道:“回太尊的话,昨日咸宜坊锦衣卫小旗刘大山刘大人旗下帮办杨伟,带人逮住一批光天化日之下意欲入室盗窃,谋财害命的匪类,太尊,这案子人证物证,还有状纸俱在,那些匪类昨日亦是乖乖认罪,现如今,人已被押入衙内大牢,认罪状纸亦已在典吏案房封存,即已是犯人都认罪的铁案,依惯例,这案子七日后,由太尊您再问询一下案情,审问一下这些匪类,即可结案。”
吴弚此时悄悄转头瞥了眼侃侃而谈的陈大山,不,陈小山,再悄悄看了眼面色已经有些绷不住的县太尊。
心想这陈小山是怎么了?闻弦歌,知雅意。既然太尊会特地寻你到户房,过问这个案子,那这案子八成会跟太尊有些许未知的牵扯,平常碰到这事,这陈小山应该会说这案子案情不明,还需多方查验,这样一来,于他,于太尊,都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可刚刚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一点余地也不给太尊留,陈小山在衙内打混多年,不该是这样的性子啊,或许??吴弚若有所思。
而此时的朱全德,已是绷不住的怒色上脸,他禁不住起身戳指指着陈小山,嘴巴开阖几记,终是话藏腹中,“哼!!”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大,小山啊,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摇摇头,吴弚状似关切的说了一句,亦是脚步悠哉的出了屋门,独独留下说完话就站在那一脸平静,一直默言的陈小山。
半响,陈小山拿手掸掸衣袍下摆上莫须有的灰尘,脚步稳健的出了户房。
“好自为之?嘿嘿,我老陈发达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