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眼神一黯,搂住姚宛奴。
“好孩子,不管人前人后,你都不可叫我娘亲,都该称姨娘才是。”
“哦。”姚宛奴欢快的神情顿时就不见了,但是抱着季姨娘的双手怎样都不肯松开。
季氏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前日你给老爷做的软靴,老爷说穿着舒适,让你再做一双给你弟弟。”
“啊?哥哥这我还欠着一个外衫一个扇套,爹爹那里欠的刚做完,又要欠弟弟的了。”姚宛奴掰着手指嘟囔,语气很是不满。
“怕是做完这些东西,你也不必做别的了。”季氏神色凄凉,“怕是要开始做嫁衣了吧。我的儿,你快及笄了。”
姚宛奴听了这话,心脏微微一颤。若真是老爷太太有了这样的打算,这几年的安生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想着想着,眼眶又湿润了,但是又怕季氏担心,便生生的把眼泪忍住了。
这段小插曲就像岁月中的一阵风,没过几天,姚宛奴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这天,姚宛奴终于做好了秋生的小软靴。本想让凝霜送去就是了,转念一想自己也许久未见弟弟了,亲自去一趟也好。
出了院门,穿过临着围墙的长廊,还没过内外院相接的垂花门,远远的就看见大哥哥在训斥弟弟。
“昨日先生就告诉我,留的三篇大字你只写了半篇,说是父亲让你早早的睡,可你分明也没听父亲的话。”
大哥的声音严肃的紧,任谁听了都会怕,姚秋生吓得低着头,板着身子立在那。泪珠子大颗大颗的砸在鞋面和脚边。
姚宛奴也是很心疼这个年幼的弟弟,刚想去劝劝大哥哥,就听见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哟,这么大火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长子不带着那个‘庶’字呢。”
姚晴今日难得回趟家,刚一进门就听见姚安训斥弟弟,好好地心情莫名的就没了。
她拿着一把贵妃扇,上面画着青青柳树,默默春水。身上穿着据说前天皇上刚赏方相的流光锦。这锦缎镶着细密的金丝,和顶级的天蚕丝一起映在日光下,走动间裙摆似有流光异彩,给姚晴不怎么打眼的面相添了十分的富贵。倒也是个妍丽的美人。
姚宛奴见她来,吓得赶紧退到了垂花门后的阴影里,怕被她发现。
姚安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谁也没看到他背后的手死死的攥住了。
三人打了个照面,姚晴一阵风似的就走了。姚宛奴这才好过来给弟弟送礼物。
姚安今日莫名的没吃弟弟的醋,反而是疼爱与不舍的眼神一直粘着姚宛奴。弄得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许是哥哥的反应与平时变化太大了,姚宛奴一想到他眼里的不舍,就心慌的厉害。
她怕的不行,也不想跟谁倾诉,只觉得去跟季氏撒娇就是了。便踩着鞋子去季氏那。
夜晚一直有人值夜的季姨娘的屋子,今日居然什么人影都没有。姚宛奴不禁有些纳闷。
匆匆走向季氏的卧室,还没推开门,就被一道天雷击在了原地。
“且不说宛奴的哥哥姐姐都没嫁过去,老爷就算想着让她出门子,也要找个好的吧。平白的给人做了妾侍。”
“妇人之见!”屋里的姚胜恨恨地开口,巴不得用一百个词形容季氏愚蠢。“那王公公虽说已经四十多了,到为人正派。咱们宛奴若是能……”
父亲竟想着让自己做妾?!还是太监的妾?!
姚宛奴大气都没敢出,顶着月色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不管做什么,她都睡不着,甚至一直在想那个王太监的事。
往日里灵动的眸子在这个夜晚十分晦暗,她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遭遇的事情,心紧紧的揪着。
将将凌晨的时候,她任命般的闭上了双眼,觉得若是再也醒不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