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道桥公司家属院问了问,一间十二平米的平房,只有一张空板床,月租金四百,押一付三,没有厨房,有上水没下水,公共厕所,想洗澡得去两公里以外的公共浴池。
方凌租下了,咋也比住招待所便宜,而且好歹是个窝,能存放点私人物品,不用害怕被人顺手牵羊。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姓吴,在她的指点下,方凌去了一河之隔的东郊市场,买了铺盖和小饭桌,连扛带抱地弄了回来,这算是有了个小家了。
接下来就是找工作,方凌带了一万块钱,在一张银行卡里存着,身上的现金剩下不到一千,如果直接去找学校上课,那他铁定挺不过半年。
临街的小饭馆就在招服务员,一个月六百包吃住,可是工作时间不行,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二点,每月四天轮休,那方凌别说上课了,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凌想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那样至少还可以上夜校,然而他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技校的文凭根本没人认,中介的大叔对他说:“去附近的工厂问问吧,看人家招不招小工。”
有生以来头一次,方凌感受到了被轻视,从小学开始,年年三好学生,初中全年组排名第二,保送重点高中的人选,以全区第三的成绩考上区内最好的技校,而且考前一个月,除了小说,什么书都没看过,根本没有复习。
可现在,他的文凭就是一张废纸,只能去当小工,中介都懒得给他介绍工作。
方凌哭了,在那个十二平米的平房里,坐在床沿上,压抑着哭声。
想家,想妈,想金薇,想念以往那无数个欢乐的夜晚,台灯边那张甜美的笑脸,甚至想念单位工房里的那只火炉,还有师傅们打扑克时的欢叫声。
然而时间不能倒流,人生不能重来,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哭过了,还要继续朝前走。
中介不行,就买报纸,报纸上有招工广告,可是……方凌再一次想哭,招工的广告虽然多,可最低学历也要求大专毕业,他连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大海捞针一样,方凌惊喜地看到了一则招工广告,三十五岁以下,不限学历,朝九晚五,就是远,在西三环外,他住在东四环内环边上,上下班加起来就要三个小时。
但辛苦总比回家强,连正式工作都辞了,回家还能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方凌意气风发地挤上公交车,蒸包子一样挤了四十多分钟,到站时,腿也直了,胳膊也麻了,差点没下去车,然后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写字楼。
来应聘的人不算多,方凌粗略扫了一眼,大概也就二十几个人,负责面试的是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坐在窗边,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一脸鄙视地看着所有来应聘的人,另一个二十多岁的模样,坐在办公桌后面,负责收简历。
方凌交了简历,女人看了一眼,说道:“可以,你被录取了,交两百元培训费,明天开始培训。”
方凌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赶紧交了钱,然后问道:“什么工作呀?”
窗边的女人用不屑的口吻说道:“为总公司培训市场业务员,明天早上九点来报到,培训一周后正式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