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的包袱脚里露出一件血红的青衣,莫颜认得那是丁文杰的衣服,她心中一阵慌乱,手足无措的将包袱抖开,里面的几件衣服有大有小全部都被刀剑划伤,沾染的到处都是血迹,最后掉出一件婉晴的小外衫,是她亲手缝制的,上面胸口的位置一片血红,血迹已经快要干了。
那灼眼的红在莫颜震惊的眼底霍然炸开,她猛的冲到司马琴梦面前,慌乱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还有这血,这血是怎么来的?”
“莫颜,我来告诉你你有多愚蠢。”司马琴梦冷眼看她,嗤笑一声,“拓跋一家世代忠良,拓跋静作为我朝旧臣,怎么可能会帮你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昭陵人,我们南越和昭陵是死对头你难道忘了吗?”
“那她?”
“她不过是王上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罢了,亏你还将他们亲自送到她手里,等同于直接送到了鬼门关。他们一家三口有你这样无脑的妹妹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临死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身上的伤口我都不忍心看!”
司马琴梦一边说着一边貌似不忍的别过脸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莫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板过她的肩膀,“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要放他们出城的,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司马琴梦被她这么一抓,才发觉她的手冷硬如铁钳一般,竟然无力挣脱。
“我骗你做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暗暗瞟了一眼身后的内侍朱紘,指了指窗口的方向,“不光他们,还有你的旧爱魏东楼,一样得死。敢在大殿上如此冲撞,他当真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吗?”
莫颜的手无力垂下,口中呢喃道:“不,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她拉着莫颜来到窗前,朱紘早已先一步将窗户打开,“看到外面的火光了吗?那里是迎宾殿,着火的殿里住着的就是你的魏大将军。”
“不,不会的,宇风不会这么对我……”
“蠢笨至极,你以为你很了解宇风吗?你了解的只是那个没有坐在王位上的他。天下之大,试问哪个王者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藏着别的男人。所以,他必须死……”
必须,死?!
莫颜如坠冰窟,望着外面的火光,张了张嘴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司马琴梦笑着,慢悠悠的将身子靠上去,低声道:“说真的,看你这副可怜的模样我都不忍心跟你争了......早知如此,当初何用我费尽心思,只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住口!”
忽然间,莫颜目中闪过狠厉的光,一个转身牢牢钳住她的咽喉,“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要害被制,司马琴梦动弹不得。
窗台边,朱紘低首垂目,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你不能杀我……”司马琴梦脸涨的通红,口中含混的说:“我是贵妃……杀了我你定保不住这后位,况且我还怀了……王上的……孩子……”
莫颜的身子微微一颤,片刻之后,她骤然松手,如释重负一般:“好,怀的好,你有孕在身我不杀你。这后位,你想要也一并拿去吧。”
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她毫不犹豫一路狂奔出了凤栖宫,直朝迎宾殿而去。
司马琴梦伏在地上捂着脖颈咳个不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她跑远。身后的朱紘轻轻合上窗台,慢悠悠踱到她面前,一改怯懦卑微的模样,赞赏道:“做的不错!”
司马琴梦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朱紘的袖子,急切的说:“解药呢?快给我解药!”
“没有解药,之前逼你服下的不过是一枚养胎固本的丹丸而已,我们主人说了你有身孕,要好生照顾。”
“你——”司马琴梦又羞又怒,低吼道:“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劝琴贵妃还是小点声,最好是快点离开,门口的嬷嬷只是被迷晕,片刻便会醒来,若是被她们发现你在这里,你要如何解释。”
“你——”司马琴梦怒火中烧,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甩了一下衣袖,愤然离去。
朱紘则拾起了地上的凤冠,又从怀中取出一颗东珠放在一旁,悄然离开。
黑暗的暮色涂满天地,夜色将庭院的翠绿映成了灰绿,看起来污浊不洁,令人窒息。莫颜不顾沿途内侍的阻拦一路狂奔,大风吹来,她却不觉得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风卷衣袂的动静,猎猎有声。
踏入迎宾殿,她只看一眼便如雷击般定在那里,熊熊燃起的大火包围了整个大殿,四周除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几个丫鬟内侍还有昭陵的护卫士兵全部身中长箭倒在门口和院子里,四周充斥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令人作呕。
看到这惨烈的景象,莫颜瞳孔放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炸裂开来!
想不到司马琴梦说的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今日在大殿之上他没有为难魏东楼,原来早就计划好要置他于死地。怪不得静姑姑对她格外照顾,对她的请求一口答应,这一切竟然都是他安排好的局。
她觉得好冷,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稳了稳心神环顾四周,熊熊的火光映照之下依稀可见墙头埋伏的卫兵仍然箭在弦上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她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他还没有死?
对,也许还来得及,也许他还没有死呢?